恃宠而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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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三年,学会了左右逢源,学会了逢迎奉承,可我还是不能在所有时候都显得游刃有余。
被辞退时是这样,面对邵珩时也是这样。
人生里得意失意,总会有情绪大起大落的时候。我惊叹于我前半生两次大落居然都与邵珩有关。
第一次是因为他歪了性向,第二次是偏偏在落魄如丧家犬时从他身上得到了安全感。
邵珩踩着水花大步走过来,身影逐渐清晰。在雨水包围的公交站牌下,他站在我身前,带着雨水的潮湿。
我感觉心里也湿了。那股子湿意像是陈年酿的青梅酒,酸涩带甜,从心尖往上漫。心脏里盛满了就往外跑,直通到肺里,弄得我一呼一吸都是暮春颓靡的气息,抬眼就要落下泪来。
“小辙哥......”邵珩有些喘,双手撑着膝盖,头发滴滴答答地淌水,有几滴甩在了我衣服上。“回家吧,我带了伞。”
“你带了伞干嘛不撑?”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睫毛长,现在却嫌弃它太长了,以至于挂了水珠叫我瞧不清东西。我当然不认为我是哭了,睫毛上的水一定是邵珩头上甩下来的。我不会哭,男人过了二十二就不能哭。
我说你是不是傻缺,有伞不撑,你头又不大。
他说他跑得急,怕风把伞吹坏了,还怕伞兜着风跑不快。
“反正也是跑,早晚得湿。”他好像是看我没起来的意思,犹豫着在我旁边坐下来,特意离我远了点,湿透的外衣在长条椅上留下几道水痕。
“我也湿了,打伞有什么用。”我抱紧怀里的纸箱子,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男人过了二十二不能哭,过了法定结婚年龄要考虑的除了事业还有婚姻。整个家都靠自己撑着,有了媳妇得宠着哄着,哭岂不就是怂?我虽然怂但要面子,虽然要面子但也知道病痛心疼,兜来转去成了死循环。
然后我一个喷嚏没憋住,打破了这个循环。不仅打出了眼泪打没了面子,还接连扯出一长串止不住的哆嗦。
太他妈冷了。
邵珩在旁边探头探脑,把外套脱下来想往我身上披,结果半路因为湿得能拧出水放弃了。他脱外套时怀里的雨伞滚在地上,我斜眼瞄,是家里那把七彩的小折叠伞。
伞是谁买的已经不可考,我反正是不用,嫌它太小太秀气。邵珩倒是一点压力都没有,居然还想拿这么一把小伞遮在两个大男人头上。
“回去吧小辙哥。”邵珩有点急了,他一急就喜欢把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皱着眉抿着嘴,俊朗面相平白生出些凌厉。“公交车一时半会儿到不了,我们打出租。”
我故意找茬:“你怎么不在公司门口直接打出租回家?”
他解释说项目做完了下午下班早,怕我没带伞想给我送,结果在路那边就看见我自己淋着雨走,赶紧追过来了。
我又呛他,说你不会拿把大点的伞,我还抱着东西呢你要我怎么撑。
典型蹬鼻子上脸。我心情不好就喜欢找茬,找茬对象又是个脾气好的,就关不住嘴上阀门了,好似把身边的人都弄得不高兴心里才平衡,生气也就没那么气了。
或许这种情况放在此时的我俩之间还能换个说法,叫恃宠而骄。
我被自己恶心到了,又打了个喷嚏。邵珩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噼啪雨声中显得不是那么清晰。我却听得清楚,竖起耳朵听他的一举一动。
他挪过来了,肩挨着我的肩。他抬起胳膊,手落在我的耳侧。
邵珩两手托着我的脸让我扭过头,把他被雨水打湿到冰凉的额头贴在我头上。
他睫毛也好长,比我的还长,要扎到我眼里。我下意识眨眼,又眨下几滴水来。
“回家,听话。回家我陪你。”
云层压得更低,随着时间推移天几乎呈现一种接近于黑的灰黄色。柏油马路闪着细碎的水光,周围的建筑多是暗色,玻璃幕墙黯淡无光。出租车在这座城市里变得显眼,一抹蓝色飞驰过去,我就坐在这抹蓝色里,一路飞回了家。
小破纸箱被我随手扔在地上。笑死,刚出公司跟抱着祖宗一样,回来就当破烂了。我把破烂踢到茶几边,最终没好意思去污染难洗的沙发,去餐厅坐在椅子上,靠着椅背心安理得地等邵珩放洗澡水。
网上说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我被伺候了一个多月,有些事早就习以为常,变成习惯了。
好不要脸。
我做梦都在唾弃自己的颓废,被一个小自己三岁的大学生照顾着。梦里大学生还抱我,两只手稳稳当当。我挂在他身上,他脱了我的衣服,把我放进窄小的浴缸里。
水温适宜,进去的那一刻全身毛孔简直都要尖叫。冰冷僵硬的身体被世界上最柔软的东西包裹,我沉下去,让水冲走我心里的霾。
哗啦一声有人把我上半身拉出来。我呛了一口气,猛烈地咳嗽,越咳越清醒,明白这不是做梦。睁眼就见邵珩在瞪我,一双眼红成兔子,鼓着腮帮子瞪我。
好家伙,还敢瞪他大哥。
我拍他手,说松劲,胳膊要被你捏折了。
他不松,越捏越紧,我感觉他想哭,因为他开口时嘴唇都在颤,声音都在抖。
“你想干什么?”他说,“我就是出去烧个水,就这一会儿你就跑水里去了,你想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我喉咙有点干,“松手。”
大概是刚才睡着了往下滑,没注意把自己给淹了。邵珩这孩子大概以为我要自杀,真是不了解我,他小辙哥怎么可能丧到自杀。
邵珩瞪了我一会儿,我实在是疼,伸胳膊去打他手。皮肤一离开水面接触空气就被冻出了鸡皮疙瘩,我心想就打一下,打一下就缩回来。
结果一下也没打成,邵珩拧着我的手腕,长腿一迈跨进了浴缸。
亲舅姥姥,这么小一房子浴室能有多大?浴室不大浴缸又能有多大?好歹我四舍五入一米八,他比我还壮一圈,这么一下子浴缸里水都溢出来了,洒了大半,给我心疼得不行。
败家玩意儿不知道省省水费,钱都是从细微之处抠抠搜搜省下来的。
败家玩意只穿了条短裤跨坐在我身上,俯身和我赤裸的胸膛相贴,两颗心隔着皮肤应和跳动的频率。
他扯着我的头发亲我,我疼,扬手打他,他就抓住我的手。这情形和第一次他喝醉了那次很像,只是那次他是没有理智的粗暴,这次是清醒之下的蛮横。
嘴被咬出了血,腥气在唇齿间蔓延,血珠被他从我嘴里卷走,再换一种方式送回来。他借着水流的润滑挺进我身体里,因为没有扩张而过分艰涩的地方很难容纳入侵的庞然大物,几乎是没捅几下就见了血。
我这次是上下两边都淌血,想必脖子也被他咬青紫了,肯定特别凄惨。
这是我们第四次做,每次动机和情感都不尽相同。我眯着眼看他在上方起伏,思索未来会不会有更多次,多到我没办法记住每一次我在想什么,他的表情是什么样子,我又在呻吟时说了什么淫言浪语。
不过这一次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了。熟悉的撕裂感和烧灼感依旧清晰无比,我甚至能感受水流托着我的身体迎合他抬起的动作,在他沉下腰胯时让我与他贴得更紧。
邵珩扯我的头发,掐着我的腰,啃咬我的耳朵、脖子和胸口。我在他背上抓了一道又一道,疼了就拧他,爽了就掐他,指甲都要陷进肌肉里。
同性之间的情事与异性不同,因为性别相同而带来的相同的思想情感、异常又刺激的体验,让这场身体上的互相折磨变得淫靡暧昧。我们在疼痛中寻找快感,像在荆棘里寻找对方柔软的心脏,踩着鲜血舔舐伤口,最后把对方的心脏放进自己的胸腔里。
只有把我的心搁在你那里,你才能懂我有多爱你。
“疼吗?”邵珩一边顶撞一边问我。我后背在浴缸坚硬光滑的表面上摩擦到麻木,我说疼。
他又问我爽不爽。
我说爽,爽死了,再用力一点,你进得还不够深。
我疯了,他也疯了。一场雨把理智脸面通通浇了个透彻,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就要现在,邵珩在我身上,狠狠上我。
他一直在看我,眼神复杂,我却敏锐地从中抽丝剥茧分离出我想要的喜欢。
邵珩喜欢我啊。
巧了,我也喜欢他。
明白了这个我就不舍得掐他了,改成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埋头在他颈窝,舔掉他肩上混着汗的水珠。
肩上的肌肉骤然缩紧,邵珩一把把我翻过来,这次变成了我骑在他身上。
“这样够不够深?”他问,手上是与身下截然不同的温柔。手掌把我挡在脸前的头发拂起,我直直地看着这具年轻有力的身体,每一次下落都更加深入紧密地和它契合。
“你怎么这么好?”我腰酸得撑不住,面条一样软到在他怀里,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又好又傻缺,非要来招惹我这个一无是处的无赖。
他叹气,热气钻进我耳朵里。他说我在他眼里身上都是闪光点,哪有我说的这么没用。
我说我被辞退了,白喝了这么多酒。
他就一边和我做一边跟我骂老板,骂对家公司,骂那天的那几个领导人,说众生百态独独他们瞎了眼烂了心,早晚老婆得跟人跑了。
“你会不会也跟人跑了?”我射在他身上,指尖无意识抽动。他还硬着,用行动证明我的身体能把他牢牢牵住。
“你烦我了怎么办?”二十五岁的宋辙像个五岁小孩,攥紧他刚抢来的糖。糖自己长了脑子和腿,宋辙怕它看不上自己跑人家嘴里去。
糖说他永远不会烦我。
我有些发热,听了这话之后更是飘飘然,觉得自己被人捧到了天上。
“那你得一直捧着我,把我捧好了,不能让我摔死。”我闭上眼睛,感受他喷薄而出的体液浇灌在身体深处。“没你接着,我一定会摔死。”
他说:“那我干脆和你连在一起,这样摔不着,磕绊我也替你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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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不写太多了,让老夫缓缓,缓缓(揉腰. 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