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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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个情况？”我张嘴叼住邵珩夹给我的菜，给他碗里也夹了一筷子，含糊问道。

“不清楚。”邵珩摇摇头。“不过确实闹得挺大的，涉及到官员贪污，我们公司里这两天还有人在讨论这事。”

我说我老了跟不上时代了，自己前任公司出了啥事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邵珩眯眼笑，说：“前任的事儿，忘就忘了吧。”

我故意和他对着干：“记忆深刻，忘不掉啊。”

于是邵珩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他眼窝深，眼尾狭长，定定地看人时有种冷厉感。“现任在这里，还忘不了前任？”

我撇撇嘴，冲他翻白眼，翻完笑嘻嘻探身凑上去亲亲他的嘴：“只有你一个，没有前任。”

邵珩顺毛了，神清气爽地叼住我的嘴唇磨了一会儿。

我问他有没有前任。

“没有。”邵珩斩钉截铁，“一个也没有，小辙哥是我初恋。”

“真假？”我存了几分逗弄他的心思，借此藏住心底那点点试探。“邵小帅哥魅力这么大，之前还有小姑娘要表白，怎么也是个母胎solo？”

小帅哥眼皮耷拉下来，睫毛浓密纤长。“就是这样嘛......我都没答应的。”

“行行行哥信你，逗你玩呢。”我揉揉他的脑袋，最终还是忍不住手贱拿手指刮了一下他的睫毛，“信你信你。”

“你逗我干嘛呀。”邵珩一副委屈的样子，“这种事不能开玩笑的，我那么喜欢你......”

我心想完了，碰着刺了，赶紧态度诚恳地认错道歉：“哥的错，好吗？不生气啊，相信你。”

邵珩闷闷地嗯了一声。

为了哄对象我主动包了洗碗的任务，干完活和他挤在沙发上肩挨肩刷手机。我挽住他的手臂，头枕在他肩上，翻着了那家公司破产和打官司的头条新闻。

“我操是真的！”我胳膊肘拐拐邵珩让他扭头看，“犯罪嫌疑人郑......欸这不是那个谁嘛？”

那个公司里人人都知道的阴险狡诈的笑面虎，当初把我划到裁员名单里的人，成了导致项目失败公司破产的罪魁祸首，东窗事发惹了一脑门官司。

真真是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

我又有点相信玄学了，这东西果然奇妙。邵珩扭过头来，大概被我的兴奋传染，靠近和我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见小孩脾气下去了，我才放下心来，继续跟他一起愉快吃瓜。

“我就说他迟早遭报应。”我朝邵珩晃晃手机。“之前就有一次，那时候我刚上班一年，他没少来我们部门骚扰新来的那个小姑娘，也不管人家有男朋友。后来说是有个合同出现漏洞，追来查去查到了那个小姑娘头上，把人推出去顶罪了。”

邵珩皱眉：“这也可以？”

“他在公司里势力不小，董事会和一些部门管理层都是熟人。”我撇撇嘴，“现在行了，他把公司掏成了空壳子，现在倒了也没人能救他。”

我叹了口气：“白瞎老子喝了这么多。”

邵珩和我头靠头，发丝纠缠在一起。“小辙哥以后少喝点酒，不需要这么拼命的。”

“你说我现在考个研还来得及吗？”或许是气氛太好，还是外头阳光太暖照在身上催生了荒诞的勇气，我笑着跟邵珩吹牛。“读完研再读博，等哥学成归来各大企业抢着要，到时候我就在家呆着等他们上门抢人。”

我想得太美，没忍住笑出声，越笑越止不住，最后捂着肚子倒在邵珩怀里，几乎要抽过去。邵珩一脸无奈，跟个老大人一样替我揉肚子：“梦想是要有的。”

“得了你，阴阳我。”我抓住他的手，手指钻进他的指缝里。“你说以后咱俩要不要买套房，偏一点没关系，小一点也没关系，只要是属于咱俩的一套房子就好。”

小时候我的梦想只是要来首都这样的大城市工作生活，现在我的梦想是和邵珩一起工作生活，在哪里无所谓，和他在一起已经是我最贪婪最渴求的事情。

客厅采光尚可，晌午的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邵珩空出的那只手捂住我的眼睛，低声说：“我们不仅会有房子，还会有车子，一辈子都有。”

我快要睡过去，但还是扣着他的手不肯放开。也是这时候，我突然发现我们还年轻，我们还有很长的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长到无法细致地规划未来的每一天，长到难以想象老了之后要去哪里晒太阳。我连明天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正如从前我无法预测我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所以我更加无法预测未来的几年、十几年和几十年，但我依然控制不住地去想，去憧憬、规划未来，想我未来要怎么怎么样。因为我认定他了，认定了就不会再变。

我很庆幸我没有走多远就遇到了他，这样我就可以把我更多的余生分享给他。

邵珩掌心温度高，捂在眼睛上像戴了蒸汽眼罩。我沉入黑甜的梦境，可惜醒过来忘记了梦到了些什么，不过想来是不错的内容。

生活逐渐步入正轨，在最初的意外碰撞、纠结、别扭和忐忑之后，我再次稳定下来，变回一个随着早晚高峰上下班的社畜。

邵珩很快就要毕业了，我们商量着等他毕业后出去玩一玩。

六月首都温度已经不低，白天里太阳很大，地上一片白色刺目的光。主卧那个空调坏了，我就搬去了邵珩的次卧，反正我俩在哪个屋睡都一样。

高考那天附近高中所在的那条街被封了，我得先和邵珩通路一段去另一个车站坐车去公司，因此要早出门二十分钟。邵珩怕我早上起不来，每天提早做饭，然后负责把我从被窝里刨出来。

我喜欢空调打低温盖厚被子，所以早上起床就有些和冬天一样艰难。熬过高考那两天我总算能稍稍多睡一会儿，尽管和两天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有时候满足就是那么容易。

高考结束了邵珩也临近毕业。我不好再让他给我准备早饭，早上起来把他按在被窝里睡觉，速度收拾好下楼买早餐，晚上也强迫他和我一起喝牛奶，反正不能让他在毕业季掉肉。

六月上旬我们都过得很忙。夏季仿佛由忙碌、离别和成长组成。恍惚间我回忆起当初我高中毕业，等着出成绩，不安又期待，满心都是未来。

大学毕业就佛了很多，不变的是未来还在心里。

高中同学和我一样考来首都并留在这里工作的不算很多，那时候的同学如今联系也不多了，只有我们几个还保持着联系。有人在群里问要不要出来聚个餐，说毕业季触景生情，让我们聚在一起怀念怀念。

班长也在其中，说还可以带家属来见见。

我回了消息说去，目光挪到门口。邵珩还没回家，我想带他去，却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身份。

他是我的男朋友，我已经认证过的。

可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

我还是给他发了消息，问他要不要和我一起参加同学聚会。邵珩一点也没让我为难，说他太忙很抱歉不能陪我去，让我好好玩。

班长定的聚餐地点有点远，反正我乐得不在我这里，我可不想再去金万福。

这次来了十个人，有三个带了家属，剩下的大部分没成家，有俩对象有事没法来，我是其中之一。

“话说现在结婚也不算晚，我感觉哥几个应该都被家长催过婚吧？”班长夹了一筷子花生米，乐呵呵打趣，“我大学刚毕业就被我妈催婚了。”

“我妈不管我。”坐我对面的小眼镜是当年班里第一，人有点呆，但蛮善良义气。“倒是我爸挺急的。”

“宋辙对象没来？人体委都把女朋友给我们看过了，你也给我们看看呗。”班长看向我，剩下的人也一同朝我投来目光。

“这个......”手机在我手里转了个圈，“你们真的要看？”

众人点头，那俩同来的女性也带着些期待地看我。

“你们可能会比较惊讶。”我暗自吸了一口气，“因为......”

我把锁屏上邵珩的照片展示给他们看，“他比较帅。”

老同学们的表情显然停滞了一瞬，有些愣怔。

我静静地亮着手机屏幕，坐在座位上，此时的我是一个等待判决的犯人，罪名是与世俗背道而驰的爱。

难以想象我为什么会突然敢于将邵珩的照片展示在老同学面前，我想大概是六月的阳光太亮了，我不忍心让我的爱人停留在黑暗里。

或许还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未来我的生活里可以没有多年不见的高中同学，但不能没有邵珩。

他是我芸芸众生里唯一一个冠之以“爱人”头衔的人，这个头衔来之不易，是我前半生跋山涉水摘来的，藏在心里二十五年。

空气沉寂几十秒，我感觉有些窒息，举着手机的手也有些酸痛。

“确实好帅啊。”

就在我快要绝望准备离开的时候，语文课代表的妻子轻轻说了一句。旁边那位女性也点点头，拐了一下自家老公：“他长得有点像我给你说的那个明星。”

“对对对，是那个谁是吧？”班长搁下杯子，“哎呦可是真帅，叫什么啊？宋辙你这是捡着宝了！”

“邵珩。”我勾起嘴角，珍而重之地收回手机，给自己满上了酒，举杯敬道：“他叫邵珩，下次聚会把人带过来给你们当面看。”

体委大大咧咧地拍拍我的肩：“来来来干了干了！”

酒杯碰撞，有几滴溅在了我手上。我一口喝光杯中的酒，辛辣苦涩，咽下去却是甜的。

我要带着他在人海中见到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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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完可以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