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

-----正文-----

王成俊大清早就起来拉货，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要屯些米面，周围小区的居民打来电话，他得挨个送上门去。

早饭依然是粥，对付过早饭就披上军大衣开始搬货，他倒是一点没想着防着臧奕，屋里值钱的就是满屋子的货，图不了他点啥，于是打算让臧奕在屋里待着，要是嫌闷自己出去转转也行。

臧奕拎起旁边的一袋米，扛着堆在面包车后备箱，不管条件如何，毕竟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能帮一点是一点。

见他主动帮忙，王成俊也不客套，给他翻出件新的军大衣，两人裹好衣服就挨家挨户送起货来。

小镇不大，路面这两年才重新铺过，但耐不住天气实在太冷，窄道上凝满了凹凸不平的冰面，小面包车吭哧吭哧转悠一早上，车速怎么也快不起来。

即使坐在车里，依然冻得臧奕鼻子发红，扛着米袋上楼时裸露的手指冻得发麻，王成俊在和人结账，臧奕站在一边搓着手，呼出的热气团成一团白雾，模糊了人与人之间的间隔。

让他感觉生动且自在。

有臧奕陪同，今天收货的大妈阿姨都舍不得讲价，眼睛放光地拉着王成俊打听臧奕。

哪家的小伙？谈没谈恋爱？工作了没啊？

王成俊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人都走出老远，阿姨们还攀着门沿望着臧奕，身高腿长宽肩窄腰，板板正正模样又俊，要是没有对象，可要赶紧联系一下自己表婶邻居的弟媳家的三妹。

工作顺利，王成俊又开始讲起前半生，感叹自己要是像臧奕一点，二号线上的晓娟也不会跟别人跑了。

冰城的白天尤其短暂，往往复复跑了几趟天就擦了黑，王成俊送完最后一趟货，伺候老爷子吃了晚饭，坐上车冲臧奕摆了摆手，招呼他去搓一顿。

开车到了江边的烧烤店，店主看着像是刚从道上退休，剃着寸头，盘龙刺青从后颈爬到头皮，一开口却和气得很，食客催促起来，他一边翻烤着肉串，一边慢悠悠地叫大家再耐心一点。

烧烤用的碳是炼钢厂剩下的焦炭，大火燃起来烟气熏天，酱料放得足，一块骨架也能津津有味嘬半天。

车停在烧烤店门口，王成俊提了两瓶啤酒，带着臧奕沿着江边步行。

江面早已结冻，市区里还有人会自制小车在冰面滑行玩耍，镇上则冷清得多，少有人踏足，之前下过的几场雪依然堆在江面和路边。

一路踩着干燥的雪，咔嚓咔嚓的声音伴随着王成俊的歌声，他把酒瓶塞到臧奕手里，怂恿着年轻人尝尝。

臧奕灌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划过喉咙，被冰天雪地冻得僵硬的身体，逐渐回过暖来，啤酒润过的地方涌动出热意。

天气还是那么冷，臧奕却温热过来，他又灌了一口，始终微锁的眉头渐渐松懈下来。

月光毫无遮拦，映着江上雪，莹白中透着些冷淡的蓝，对岸的村舍突然放起了烟花。

王成俊闷了几口酒，对着寂寥无人的江面大喊：“晓娟！你好好过日子！”

只有夜风吹过枯黄的芦苇杆在应和他，但他喊完就舒了心，笑了起来，碰碰臧奕的胳膊让他也试一试。

臧奕盯着对岸的烟花，没有出声。他想起这辈子第一次看到烟花，是坐在病房，窝在臧锋怀里，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作践自己，就可以成为臧锋的软肋。

可他已经不再是可以胡作非为的十岁了。

酒意热得他眼圈泛起红，他长长舒了口气，在这一瞬间，突然放下了执着，放弃像王成俊一样，向毫无回应的世界昭示心声。

-----

(◍ ´꒳` ◍)我也想吃烧烤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