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
看过上一章之后应该没什么需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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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时常会梦到法洛。在曙光初现的清晨,昏慵的午后,或者是清冽而沉重的深夜。模糊梦境里背景一概变幻不定且不被潜意识认真描绘,何况我关注并铭记的重点永远会是、只会是:我的法洛。
他明亮的笑靥一如既往,绚烂又刺痛我的视线以及整个心灵,即使只是在梦里。从年幼时起,他的笑容就一直是维持我对这个世界保持爱意和希望的很大一部分动力或者说是原因。法洛在我心里是美好纯净且独一无二的存在,事实就是我无法接受任何一个人,甚至包括我自己,将这份珍贵如金子的美好玷污,更别说是毁灭了。
那件事发生之后,我曾扪心自问过很多次,到现在也偶尔还会自问,让法洛受到伤害的究竟是那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还是我?
如果我不曾陷入对他发疯般的迷恋里,不曾在那天中午因为情欲无理旺盛的勃发又索取无度地将他抱到床上又做了一次……不我只是在投机取巧。从一开始,那个燥热夏季发生在法洛卧室里的隐秘亲吻开始,我就应该恪守兄弟友恭的一切道德标准,推开他、拒绝他。……我为什么没有推开他?
因为我的自私、贪婪、荒淫的恋爱观……所以那样糟糕可怖的事才会发生在我珍爱的弟弟身上。这是对我们的惩罚,对我们违背伦理沉迷禁忌而做出的所有出格行为的严酷又残忍的警告和叱责。而法洛选择独自一人将所有罪孽承担下来,对我而言无异是用一把钝锈的刺刀楔磨我的心脏和胸腔,我不能承受这样的痛苦,就像我也无法想象法洛是怎么承受住发生在他身体和心灵上的那些巨大的痛苦一样。或许会有人讥讽我伪善,嘲笑我置身事外的无作为和懦弱,但请相信我,法洛对于我生活的意义,远比我的生命要重要得多。
自从他遭遇那本应被警局记录在案的侵害罪行后,为了保护我们的法洛,父母很快就带着我们搬了家。但那其实并没有多少用处,或者再客观一点,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们可怜无助又心力交瘁的父母根本就不知道让法洛从那场充斥着暴力与罪恶的噩梦中解脱出来的有效办法到底是什么,只有我知道。
我知道的是,只要我继续待在这个家里,法洛就永远不会有安宁的可能。只要一看到我,我的脸,或者我的手,法洛毫无疑问地就会回想起曾被我压在身下占有和侵犯的经历。而再进一步,他就会想到被强暴的事情。
这样在身心都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伤痛中不断重复被摧残的回忆是一项何其残忍的折磨——我的法洛已经遭受过一次深刻蚀骨的伤害,而我绝不想让他再经历第二次。在那段挣扎的时间里我也同样受着良心和道德的谴责和争斗,我爱法洛,但我不能不离开他。
诚然我也考虑过留在法洛身边和离开他究竟哪一个可以让他更好地生活,但最后我也放弃了考虑。作为或许是第一个伤害他的人我哪里还有什么资格腆着脸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呢?过去十六年我同他形影不离朝夕相处地生活和相爱,可最终的结局又是如何?我没有能力、甚至没有自信说服自己能在之后的年岁里保护好我脆弱又美好的弟弟。我甚至不能用“一如既往”这个词。因为我从未付出实际行动地、真心付出努力地保护过他。
怀着内疚自责以及与所爱之人分离的痛苦,我最终同法洛不告而别。已经不再年轻的父母在得知我出国留学的决定后都没有过多阻拦地就表示了同意,我也明确地告诉了他们我的计划:并不是永久地离开,几年后我或许还是会回来的。只是我再不会接近法洛哪怕是咫尺之遥,我也再不会靠近他,身体和心,从今以后通通都会与他远离。
离开法洛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艰难和令我心痛的决定,或者仍然执迷不悟、不思悔改地说:也是我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但事实是我怎么能够后悔呢?离开他的十年我过得是那样浑浑噩噩,在一件件看似十分具有意义的事情接连不断的完成中肆意地消耗着我的时间和精力,几乎就快成为一个金玉其外的成功人士。但在内心深处,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是,我从来就没有真正获得过什么东西。失去法洛之后,我就没有再真正在意过任何一件事情。
我们亲如手足,同彼此身体骨肉里的血缘和基因比这世间任何一个人都要联系得更为紧密,甚至胜过我们的父母。尽管过去多年,但我心里仍然会有这样一种感觉:法洛永远是我生命里最重要和特别的存在,永远。这感情超出爱情,超出亲情,没有任何道德体制内的词语能够归纳和约束这一概念。可它又是那么隐秘,除了放在心中深藏以外我们不能有任何将其表述出口的权利或者权力。
我有时也会想到,如果当初我将法洛标记了,让他彻底地、根本地成为“我的”,我们的父母,乃至整个社会,究竟会持一种怎样的态度?
至少我不会再同他分开,不会经历这将近十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整日伪装和演戏的糜烂生活。
在国外独自生活的那几年,我不曾同任何一个欧米茄进行过同法洛那样亲密的接触。积蓄至深不得不发泄的生理需求,我也往往会找功能和目的更为单纯的贝塔来解决或者说是清空——只用给钱就罢了。
在厌倦了孤独和赎罪之后我也打起精神想过要好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但对我而言那只是生活需要的社会关系而已。没有人能顶替法洛在我心里刻骨铭心的地位和痕迹,就算法洛已经忘了我、和别的阿尔法在一起,兴许都有可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甚或已经成家立业——但我依然不会放下他。并且我知道那些假设都是不会存在的。
为什么?就当我是自负吧,我就是知道法洛不可能抛下我和任何别的阿尔法在一起。事实上我为什么知道法洛仍然独身,是因为在十年中我曾经偶然又巧合地遇见过他。尽管他并不知情。
那应该是我们分离的第六年,我携带着我数不清是第几次的婚约回到国内,在还没有来得及告知父母并返往家乡的途中,我于一辆在某一站短暂地停留过正刚刚起步行驶的火车上,看到了车窗外对面站台前静静站立着的法洛。
他背对着我,我所能在加速离开的密封窗口前看到的只有他纤瘦高挑的背影和那转瞬即逝的侧脸。
却仍然美丽而生动。那一秒的画面也足够在我心里留存上好几十年。法洛,我的法洛……他真的一点都不曾改变。
于是我的婚约就像之前的无数个一样无疾而终地夭折了,我也怀疑自己缔结婚约的理由只是为了能找个由头回国侥幸地试探能否见到法洛,而已。但之后我就放弃了,放弃了这样徒劳无功的“丢弃和寻找”的游戏。在国外度过了整整的七年后,我回到了我的归宿。
而到这迄今为止的三年里,我因为工作出差的关系到过一个充满异域风情的繁华城市,在那里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遇见了法洛。
只是这次相遇并不是我预想的,或者说是“我期望的”那样。我当然知道猎艳酒吧任何人都可以前往进入,但我只是没想到会在里面看到法洛那张纯净又俊美的脸。
他在舞池里与我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但他的身边围着不下三个男人。闪烁晕眩的冷白灯光下他轮廓分明的脸时而闭着眼睛,时而被男人的手抚摸抬起,我几乎都能看到他纤细的睫毛投射在他白皙的下眼睑上、那清晰脆弱的阴影。
那些男人对他的挑逗和轻薄,在我的视线里被我刻意地过滤和忽略了,我那时被酒精和强光刺激得有些微微刺痛的眼睛里,只看得到他一个人的身影。他柔和的面容,那些毫不作态却又充满吸引和魅力的神情,仍然轻易就能让我恍惚和沉沦。我依然爱他,令人绝望地恐怕与十年前相比,只增不减。
他柔韧而白皙的身体如今变得更加纤长,连手指尖都是最完美的我的法洛——这十年里究竟有没有好好地长大?他的五官仍和我记忆中最鲜明的模样一样,精致而秀朗,每一处眉眼的线条都像是被刀雕刻过的那么流畅和清晰。而他的声音……
我想念他的声音。
他的呼唤,他诱人的叹息和低吟,我仍然渴望听到,并渴望据为己有。可是我再不能。
这样物是人非的痛苦我怀疑没有多少人能真正体会。在当时我立刻感觉到心口有如冰锥剜割,腹痛如绞,连呼吸都变得阵阵艰难。手指有些颤抖地将酒杯放下后,我就像个丢盔弃甲一败涂地的将士,匆忙而狼狈地逃离了战场。
法洛那晚最后过得如何,我不知晓,也无从知晓。
自从那晚在酒吧提前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遇见过法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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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现在了…!想快点结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