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会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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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和瑞恩分离的那十年里我不止一次地去往各地知名权威的医院做过检查，试图厘清我不能被官能正常的阿尔法给正常标记的根本原因。但不管试测多少次，结果始终都是一样的，我的身体内部各种象征生殖的器官都均无任何异象，功能正常，且健康，年轻又营养充足。感谢我的父母给了我们那么优渥的生活条件，这里我说的是“我们”，是因为我想到了与我在完全相同的家庭环境里孕育出生的瑞恩——他一定也和我一样健康，稳固而充满活力，事实上，我还觉得瑞恩应该要比我健壮得多，毕竟他是阿尔法。从年少时他的体格就一直比我要高大两个尺码，现在或许也差不多是这样。

可是我又怎么知道呢？他离开后我就连再见他一面的机会和资格都没有了。瑞恩心狠地告诫父母不要将任何有关于他的消息透露给我，而他们对此竟然也同样心狠地赞同照做。究竟谁才是被这个家族排外的人？……多次询问无果后，我也就渐渐放弃了同家里的联系。

对父母，我当然有所愧疚。和瑞恩的秘密相恋是我感到抱歉的第一个理由，第二个理由，是我没有遵从他们的期望和心愿，优秀而上流地长大。像瑞恩那样。

我没能从家庭中得知瑞恩的动态和境况，但我也有我的朋友，有现今信息功能异常发达的电子设备，虽然没能直接和瑞恩说上话，但我几乎都知道，每个时间段里他大概在忙些什么。听着不觉得有些可笑吗？我作为一个弟弟，想要了解自己的亲哥哥最近在干些什么，却也只能通过新闻网站和交往甚少的亲友才能办到。而瑞恩，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主动关心过我。

上帝知道我有多希望他真的有那样做过，关心我，询问我，甚至就算只是提一提我的名字……他这么多年有再将那两个字叫出口过吗？他打算这样躲着我、避开我，到多久？永远吗？究竟是他太乐观还是太悲观呢？妄想只过去这十年就能让我从失去他的伤痛中恢复过来吗？还是说忘掉他？……这论题一个比一个荒谬。

我责怪瑞恩，他令人心碎的、震惊的不辞而别，他将孤苦无助的我独自抛下而选择流连国外的徒劳之举，让我不得不背叛了他。当然，只是身体上。成年之后抑制剂就鲜少能控制得住发情期时我血管里异常躁动的‎‍性‎‍‌‎‌欲‎‍‍‌，我需要阿尔法，他们勃起的‍‌‍阴‌‎‌茎‌‍‎，他们浓度各异的信号素，我需要这些意味狂热的东西强而有力的压制……就算只是暂时的。但在身体平静之后，在思维一片空白、肉体和精神都同样赤裸地躺在凌乱的被单里时，我仿佛什么东西都没装的胸腔里只感觉到空虚，以及时而强烈时而淡微的恶心。在自责的同时我在心里暗暗地归咎着瑞恩：你不该这样什么都不做地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这样困难的时候你还打算让我怎么度过呢？而且别忘了，我这么汹涌又狂野的发情期是拜谁所赐从一开始存在、又一步步变成现在这样的？我的哥哥，那都是你。

如若不能避免，那我也会想方设法地让自己在经历这个难堪又强烈的事件时——我把它称之为“交易”——尽可能地让自己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不止是生理的。所以我提出筹码，向那些精力或欲望过度旺盛的阿尔法列出了许多苛刻甚至是不合理的条件，他们必须严格遵守，只要他们想要和我上床。我在交出身体的同时获得高额的供养和钱款，就像一种物质和物质的交换。但我在经济方面一向没什么困难，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向那些同我有过肉体欢愉的阿尔法证明，我和他们做那些事不是因为爱。

什么是爱呢？“瑞恩”……？我这样背叛他和别的阿尔法厮混交合，甚至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某个我甚至都不了解的中年男人突然标记……我这样做难道就是爱他了吗？

曾经无数次地想要跟去国外找他，但又无数次地说服自己放弃，我想法洛，瑞恩如果想要见你，不管有再多艰难险阻他都一定会回来。而如果他不想见你，就算你到了他的跟前，他也还是会闭上眼睛。

但当然，我的心一直放在他那，没有变过。就算是他渺无音信的时候也好，从旁人那听闻他会带着那听起来意义遥远的婚讯回家的时候也好，只有想到他我胸口里那个东西才会努力温暖地跳动那么几下，带来的感觉是疼痛、翻搅、亦或拉扯，我都心甘情愿地接受。只要我能感觉到他没有消失在我的生命里，依然会干涉或者影响到我的生活，我就什么都不会抱怨。

在以为已经身心麻木地对什么都不会再有感觉的多年以后，还依然能为他心痛、忌妒、辗转反侧，说实话我真的心满意足。

只是我再难知道瑞恩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他的婚约，和别的欧米茄将要维系一生的承诺……他真的想好了？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一段本该与我们无缘的人生阶段：结婚生子。如果瑞恩真的那样做了，我或许会开始考虑对自身的境况做出一定的改变和补救。至少在他的婚礼上我们最终还是会见面不是吗？除非他冷漠无情到不愿意邀请我出席，但如果真的那样我们的爸妈怕是也不会同意，因为那样就太说不过去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是在等待什么。可能潜意识里我还是一直在默默地坚信这样一个事实：瑞恩和我最终仍会重逢。对我而言这里的“重逢”或许更多地是一种“重归于好”的意义，因为我还是深信，我和瑞恩生来就是要属于彼此的。这是一种镌刻在我们血缘和基因里的东西，时间和他人都无权也无法改变。我们分开的时候，各自都是独身一人的，而如果我们要再选择同世界上的任意一个人在一起，那个人也只会是彼此。不会是其他的任何人。

听起来似乎有些毫无根据、毫无逻辑、且蛮不讲理，但这真的是一个事实。而瑞恩和我都同样清楚它的正确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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