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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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布今晚没有梦见红教堂了，可他还是看见了那个男人。

圣心医院。

奈布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栋破败的二层小楼内，空气中弥漫着灰尘，身后是一张沾着血迹的手术台，还有解了一半的密码机滴滴答答的噪音。

腻死了，这个声音。奈布皱了皱眉，撇开密码机跳下了楼，身后传来特蕾西的喊声，奈布隐隐看见了这个可爱姑娘的轮廓。

果然是杰克。奈布不爽地撇撇嘴，向那边跑去。

杰克没有守着刚放上椅子的机械师姑娘，他倚靠着医院小楼的破败铁门边，奈布的身影从二楼窗边一闪而过，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一抹暗绿，活动了一下左手缠满刀刃的五指，缓缓走进小楼。

奈布是在半个月前进入庄园的，听小丑偶然提及，这位雇佣兵体能特别好，每次都得最后才能抓到他，也许会成为最快离开的一位也说不定。

杰克缓缓地隐于雾中，跟随在他身后。

奈布早就感觉到来自监管者那熟悉的威慑感了，他尽力平复过快的心跳，却收效甚微，长时间游戏的经验告诉他，这个监管者就在他身边。

没看到人，大概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开膛手杰克了吧，总听姑娘们说很帅的，很神经质的那个人。

大概是想玩他才不出手的，这里的监管者惯有的恶趣味。奈布不想理了，径直向特蕾西的方向跑去，在墙上推了几次后，那个人的威慑感渐渐淡去了，甩开了杰克，奈布才敢出手救特蕾西。

“诶……奈布，慢一点，我伤口有点疼……”特蕾西跟着奈布跑过半个医院，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了，她扶着身边的断墙喘息，奈布四下张望一会，确定杰克不在附近后才稍稍缓下来一点。

刚刚救下特蕾西时从身体到精神都像是绷紧了弦的弓，现在略一松懈，疼痛便如潮水般涌现上来，奈布是佣兵出身，旧伤难愈，此时再添新伤，更是雪上加霜，幸好早年受过的伤多了，也能忍些疼，不至于被特蕾西看出来，他偏过头低声咳嗽了几下，竟然泛上了血味，肩上也是湿湿的，大约是被划得有些深。

特蕾西听见咳嗽声，偏过头借着解开的密码机的灯光看见了他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小姑娘吓了一跳，算算密码机的数量也是逃不掉的，只得提议放弃。

杰克从奈布去救特蕾西的时候就只远远地跟着了，他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个人没有任何胜算，只能选择放弃或是被他送回庄园，而他不介意陪他们多玩一些时间。

果然没多久，杰克就听到了那位女士发来的位置，他将特蕾西送回庄园，却留下了奈布。

“这位客人，愿意同我一起走走吗？”杰克向奈布伸出右手，皎洁的月色下，他的手指修长而瘦削，手上经脉清晰可见。白色面具阻挡了所有情绪，只听他的声音，大约是有些温和良善的。

温和良善。奈布咀嚼了两下这个形容词，果断觉得是自己疯了才会这样觉得，庄园的每个监管者都有精神病，字面意思，偏执又残忍，都是疯子。

不过奈布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也不是很想快点回到那个庄园，在外走走也许能是个好点的选择。

杰克绅士地请奈布先走，他走在奈布的身侧解下左手缠绕的五柄利刃，活动长时间拴着胶布而有些酸的指尖。奈布侧头感兴趣地看着他做这一切，面上好奇地问了句：“好玩吗？”

这个问题有些无头无脑的，难懂，杰克想了想，才明白奈布是问他和求生的人们追逐的游戏，他轻笑，明白奈布这是猜透了这场游戏，求生者的胜率微乎其微，监管们则是享受捕猎的快感。

“当然。”杰克干脆地回答。

奈布顿了顿脚步，似乎是没想到杰克会那么快答给他，还那么直白。

一时间好像没什么话题可聊，两人原本就是完全不同阵营里的两类人，这样的组合有些怪异，气氛微微沉淀了下来。

圣心医院刚下过雨，地上有些潮湿，他们路过医院门口的石阶，奈布不慎滑了下，眼看就要摔倒了，杰克赶忙伸出手拉起了奈布，顺势将他搂过来，两人一时离得特别近，这个姿势极尽暧昧，奈布愣了一瞬，慌张推开了杰克，而杰克觉查到了奈布出的力像是小了，这时他才关注到了奈布肩上的伤。

杰克蹙眉：“怎么这么重的伤不早点说？”他强行拦过奈布的肩，又托起后腰，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因为牵动到了伤口，奈布疼得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无奈地蜷缩在杰克的怀里小声抽气。

杰克看着怀里小小的一只，掩藏在兜帽里的脸，在这个角度看的清楚些。青年有着显眼的翠绿眼睛，头发温顺地贴着，偶有一两撮被帽子蹭的翘起来。

杰克觉得，这青年还是有些意思的，比起其他求生者，奈布·萨贝达似乎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可惜了，他的愿望是忘记。他会在游戏的过程中渐渐实现他的愿望的——拖得越久，忘记得越快，越多，尽管也许他只是想忘记某个时间的，一件令他烦恼的小事。

他没得选，只能尽快离开，否则甚至会忘了来这里的理由。

杰克一边往回走一边想，如果能将奈布留在身边，也许这生活会有趣些。

奈布又从梦中惊醒了，他按了按太阳穴，却不记得究竟梦见了什么，只知道应该不是那个噩梦了。

上午九点整了，他昨天睡得有些晚，可也睡了靠近十个小时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今天周六，雨似乎昨晚就停了，有阳光透过窗帘撒了一点点进来。奈布揉揉头发，还是决定起床了。

今天好像有个约会？他忽然想到这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

有可以期待的东西，感觉真的很棒。

不知为何，奈布有一点点记起昨晚的梦了，他和杰克在圣心医院的小楼门口……

原来他们有这样接近的时候吗？他完全没印象了。

忽然间，奈布迷茫了一瞬，觉得忘记的感觉没那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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