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你们龙都跟你一样长这么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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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海水也是海水，清凉，且咸。

水中是敖丙的天下，哪吒没他游得快，便耍诈将浑天绫捆在敖丙腰上，使他带着自己游。敖丙是好脾气，见哪吒跟不上耍赖也不生气，只觉有点好笑，浑天绫扎在腰上毕竟不太舒服，他便伸手出去揽住哪吒的腰加快了速度，哪吒有点得逞意思地又把浑天绫收回来。

他们离海面不太远，一直保持在月光能映照清晰的地方，鱼群被哪吒的风火轮惊扰冲散，也有胆子大的跟在敖丙身后游弋结群。哪吒抬头去看被海浪缠碎的海面，月亮变了形悬在头顶，月亮下面是此时离自己很近的敖丙。敖丙的头发很软，偶尔随水流扫过他的脸也是柔柔的有些痒，倒不知他这一头冲天毛在水里是什么样，会不会把敖丙扎了。

哪吒看敖丙看得愣神，敖丙察觉回头，表情带着疑问，两人脸对着脸，皮肤都是一样的滑腻无暇。

哪吒后知后觉敖丙跟自己现在是一个材料做的。

这材料还是从他身上分出来的。

他有些憋不住气了。

敖丙带哪吒凫出海面，哪吒刚呛了一口水，此时脑袋一出海便猛烈咳嗽起来，少年边咳嗽便觉得心口发烫，不由心中叫苦，怕不是这一口海水把藕泡坏了吧。

敖丙见他没什么事只是单纯呛了水，放下心来，面上羞赧着道歉：“是我忘了常人不能在水下太久的。”

哪吒想说放屁，小爷我是常人吗，就这海下面我起码还能住一天。但这样他就得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呛水，在海底下走神所以呛水这种事太没面子他说不出来，最后就只能稍微有点良心不安地接受了道歉：“小爷原谅你了！”

敖丙主动从小藕像里出来，离了他的魂魄和哪吒的法术小藕像迅速变回了原先的样子，光泽也暗淡了些。哪吒看着手里的小像有些不解：“你不下去了？这不还能撑一会儿呢吗？”

敖丙垂眼，没和哪吒对视：“毕竟是你雕的，留着吧。”

哪吒原本想劝，能让敖丙出来玩一趟不容易，但又鬼迷心窍觉得毕竟是雕的敖丙呢，留着吧。于是他点了点头：“那我下次再试试用别的给你雕。”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哪吒不想太早回去，两人找了块还没被潮水吞下的礁石坐下来，单在那看月亮吹风。哪吒也想学敖丙那样静下心来，好像看了会儿月亮就能把什么杂念都忘了，但他毕竟是哪吒，月亮看多了老毛病照犯，扭着脖子看还觉得不舒服，干脆把身子都转了个角度，膝盖撑着胳膊肘，手掌撑着腮帮子，吊儿郎当又挺认真地开始看敖丙。

他这么大的动静敖丙就是再静的心也乱了，被人这种注视法也是头一遭，他有点窘迫，也不好意思回头，只好眼神斜了斜问道：“哪吒，你……你看什么呢？”

哪吒就不太理解这种明知故问：“看你啊。”

敖丙对哪吒有点无奈：“我有什么好看的。”

哪吒还挺认真琢磨了一下：“就是挺好看啊。我就见过你一条龙，敖丙，你们龙都跟你一样长这么好看吗？”

敖丙的耳朵没那么热了，想来自己这一条能自由自在于世间行走的龙的确也是个稀罕，哪吒觉得好奇多看两眼也不奇怪。

“龙与龙生得不一样，和人一般也有不同面貌，互相之间能够辨识。至于你说的是否好看，我也说不准，我们眼中原型的美丑想来你无法凭我解释来理解，至于化形……我也几乎不曾见过——同族镇守龙宫一向以原型出现，鲜少见谁会化形。”

哪吒似懂非懂：“我知道你好看就行了。欸，你是龙，那你能分清人的美丑吗？”

敖丙终于舍得扭过头来和哪吒对视：“能，殷夫人就是一位‌‎‍‎‍美‎‍‌‎人‍‍‎‌。”

哪吒看了看敖丙认真的脸，又发散眼神看了看他的角，还有尖耳朵，很是不孝地道：“但我觉得你比我娘好看。”

敖丙耳朵又红了，他把头扭了回去不看哪吒，声音依旧温和好听，就连骂人也一样：“孟浪。”

哪吒这次终于发现了敖丙的不自在，虽然被骂得莫名其妙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就孟浪了，但他盯着敖丙的红耳朵鬼迷心窍地想，骂了也就骂了吧。

谁让……谁让敖丙是他唯一的朋友呢。

少年人的心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哪吒很快对这片海失去了兴趣，但他见敖丙坐在那神情温柔地看着月亮好像很喜欢的样子，也就没嚷嚷着要回去。

海浪的节奏没什么变化，一浪又一浪的听得人很快就睁不开眼，哪吒恍惚间想起他与敖丙第一次见面一起踢毽子的时候，这人跳跃起来玩花样的姿态很潇洒很好看。敖丙少年老成，初见也明明一副白衣出尘冷冰冰的样子，谁知道这人其实这么心软，还很会踢毽子。

“我还想和你踢毽子……你踢毽子好看。”哪吒半梦半醒之间自己在那嘀嘀咕咕，身体不由自主往敖丙那边歪，一头乱发埋在敖丙颈窝里便乖顺地伏下来，魂也去了梦里不再管身体的事了。

敖丙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放松了因紧张而绷紧的身体，犹豫了一会儿，把脑袋歪了歪，歪在了哪吒的乱发垫子上，也闭了眼。

风朗气清。

自己不靠谱那是一如既往的，但哪吒没想到居然连靠谱的敖丙也能睡过去，两人一觉睡到大天亮，再想偷溜回家已是来不及，等到了家就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殷夫人爆脾气上来将两个少年郎都凶了一遍，敖丙脸红得不行，窘迫到快把头低到地上去。哪吒还跟自己亲娘犟嘴编打油诗，这一常规操作成功吸引了所有火力，他挺开心在前面跑，殷夫人气得在后面追，只是他以前还是个娃娃样的时候亲娘就追不上他，现在胳膊长腿长还有风火轮加持，殷夫人当然就更追不上。

太乙真人站一边看够了热闹便来找敖丙，他献宝一样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手里是个帕子叠成的小包袱，他一边拆一边故弄玄虚道：“小敖丙，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他也不等人捧场便自己忍不住揭了最后一角，那帕子里包的赫然是一片泛紫的龙鳞，比真人的巴掌大一点，阳光照在上面似有宝石般流光游过，美丽异常。可惜鳞片边缘处缺了小小一角，缺沿还有点焦黑，都说龙鳞坚硬无匹水火不侵，这一片却似是遭了大罪。

“这是……！”敖丙不觉间瞳孔都有些收缩，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要触摸龙鳞，却被太乙真人灵活地躲了过去又用手帕包了起来。

“这是我的鳞……”敖丙反应过来，声音带了点急。这不光是他的麟，且是他身上最硬的那片，按理说连万龙甲都没能抗住雷劫，他这点肉身是断断留不下来的。可到底是留下来了，虽有残缺，生气却还在，是实实在在地被留下来了。

“你这片鳞是我昨天晚上从塌了的那排屋子底下翻出来的，你说巧不巧，它就被包在两片黑鳞中间，除了那一小边是黑鳞被烧穿了受了点缺损，其他处一丁点雷火都没受到。小敖丙，不用再给你找别的肉身了，这片鳞生机还在，只要用法宝温养出龙体，你就又有了肉身可以化龙了。”

太乙真人兴奋地絮絮叨叨，一脸想要感谢表扬又切实开心的表情，双眼放光望着敖丙。敖丙听完躬身行了个礼：“多谢师伯。”

“不谢不谢，谁让我是长辈呢。”真人被一句谢和一声师伯顺得舒爽，连肩背都松快不少：“小敖丙啊，这片鳞呢可以放在社稷图中温养，也可以送回东海龙宫由龙息温养，你自己看是要如何呢？”他一边说一边将包好的龙鳞放在了敖丙手中。

哪吒耳朵灵，听见便接过话头道：“嗨，哪都能养就还非得跑龙宫一趟做什么？那么老远的。”

太乙真人觉得这话没法听，熊孩子就是熊孩子，身高抽条没有用：“你现下有了磨合的肉身爹娘松了一口气，小敖丙家里就不担心了？”

殷夫人见缝插针地训哪吒：“就是，你这孩子怎么光长个不长脑子。”

敖丙手中捧着龙鳞心里五味杂陈，他先是问那黑鳞去处，被真人告知已然化作齑粉后不免有些形容暗淡，继而又烦请太乙将龙鳞送归龙宫温养。

“小敖丙，这回我准备亲自去趟龙宫，你有没有什么想跟家里报备的啊？”

敖丙沉吟片刻，开口便扫空先前阴霾，少年人身量单薄口气却不曾小过，担子再重也自认扛得起。他坚定道：“烦请师伯带话，敖丙他日必将封神，不负龙族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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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吭哧出来的不到6000字全放上来了，然后，我们就随缘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