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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第五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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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半阙咏叹调

对于艾汀胆大妄为的冒犯,瑞布斯冷着脸转过头去,用隐含着愠怒的口吻低声警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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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半阙咏叹调

对于艾汀胆大妄为的冒犯,瑞布斯冷着脸转过头去,用隐含着愠怒的口吻低声警告道:“请阁下注意一下场合,立即停止您不合时宜的行为。”

男人却并没有听从神巫的告诫,他的手从容不迫地在青年的性器上揉捏着。同时,这名恶棍面不改色地注视着舞台的方向,微笑着说道:“殿下,反倒是您应当注意一下自己的表现,请尽量地维持住一位上等人的体面吧。毕竟,这里可有不少好奇心旺盛的先生女士们,正举着手眼镜注视您呢。”

艾汀感觉到对方的性器在自己的手中硬了起来,他放肆地把手伸进了瑞布斯的长裤里面。将近五个月没有得到过发泄的肉块对于一切外部刺激都有着极其敏感的反应,神巫强忍住呻吟,抿紧嘴唇低下头去,双手死死地扣住椅子的扶手,关节攥得惨白,手背隆出了青筋。

帝国宰相发出了一阵低沉的笑声,他说道:“还请您尽量看向舞台的方向,我们所有反常的举止都会让这些好事者看在眼里,并被加以恶意的附会和曲解的。”

“既然如此,阁下何不停下您猥琐的举动呢?这样我们的名誉都能得以保全。”神巫冷笑着问道,但他的建议显然是对牛鼓簧,艾汀抚弄着性器的根部,小指时不时地撩拨着睾丸处的脆弱肌肤。

一声未能忍住的闷哼从瑞布斯的喉咙间逸出,帝国宰相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瑞布斯抬起头,目光茫然的注视着舞台的方向,他想要借着戏剧转移注意力,以让自己躁动的躯体平静下来,但显然艾汀并不打算让青年遂了他的愿。他揉弄着瑞布斯冠状沟下部的敏感部位,这里神经和血管密布。他用拇指顺着尿道口向下滑去,其他几根手指则摩挲抚慰着前端的边缘和柱体,手掌上粗糙的老茧引起了青年的一阵颤栗。在他的挑逗下,瑞布斯在不知不觉间张开了双腿,性器小幅度地在他的手中顶弄着。

歌剧演到了最为哀婉的一幕,罗密欧在情人的坟墓旁唱着那首动人的咏叹调——《升天的优美灵魂呵!祈求你》,多愁善感的女性观众纷纷为这对儿不幸的情人流下了同情的眼泪。但是沉浸在欲望之中的瑞布斯却对台上的精彩演出无动于衷,凄美的吟唱分毫传达不到他的耳际。他竭尽全力忍耐着‍‌‎‌肉‌‌‍‍欲‌‌‎的折磨,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这种行为让他浑身不自在,他的肉体违背意志而显露出的放荡情态,让这名审慎的青年觉得自己无耻极了。

最终,在帝国宰相富于技巧的玩弄下,他在对方的手中释放了出来。‎‍‎‌‌高‍‌‍‎潮‌‌让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一声高亢的呻吟逃离了理性的遏制。恰逢此刻,乐队的圆号和锣镲响声大作,极为适时地将神巫的轻呼掩盖了过去。艾汀把手缓缓地从瑞布斯的长裤中抽出来,带着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舔净了指缝间的浊液。

‎‍‎‌‌高‍‌‍‎潮‌‌过后的神巫伏在包厢的栏杆上,把泛着潮红的脸庞埋在手臂之间喘息着。他的举动引起了一些好事者的注意。艾汀·伊祖尼亚则不动声色地帮他拉上裤链,像照顾一位病人一样扶起了他。一些和帝国宰相相熟的勋贵投来了探寻的目光,艾汀则做了个手势表示无须担忧,显然这场小插曲更加巩固了弗勒雷上将久病初愈传闻的真实性。

“刚刚的这点小把戏并不能满足殿下吧?”艾汀伏在瑞布斯耳边说道,同时轻抚着他的后背帮他调整着气息。

神巫则狠狠地攥住了帝国宰相的手腕,用一种潜伏着汹涌欲望的愤恨眼神瞪视着男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回府邸去。”

对于弗勒雷上将和伊祖尼亚大人的提前退场,各个包厢中议论纷纷。神巫苍白的脸色和消瘦的面庞让人担忧。

“看来弗勒雷殿下的确是重伤未愈。一年前的政变简直太凶险了,我那位亲历了那场阴谋的叔父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楚·贝克曼小侯爵说道。

“幸好我们的宰相和神巫足够机警,但这也为他们招来了祸事。”冯·科瓦特伯爵夫人以一种风骚慵懒的姿态斜倚着靠垫说道,“不过,我不得不承认,病中的弗勒雷大人看起来更加动人了,毕竟苍白是高贵的象征。尤其是当他被伊祖尼亚大人搀扶着走出去的一刻,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庞竟然看起来有些冶艳。”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过于惨白了。”小侯爵听到自己的情妇对其他男子的赞赏,心下有几分不悦。更何况他一直对于自己不够贵族化的长相有几分自卑,这种自卑在他面对被称为“蓝血范本”的格洛布斯公爵时,又被放大了数倍。

阅人无数的伯爵夫人显然读懂了情夫的心思,她用扇子掩住嘴,发出了一阵悦耳的笑声。

“我亲爱的尼克劳斯(小侯爵的名字),您还太年轻了!在您这个年纪,恐怕尚不能体会——面对神巫殿下的美貌,即使男人也会为之心折。”伯爵夫人以一名情场老手的语气评骘道,“好了,我的朋友,不要再板着一张脸了。来吻一下我的手背吧。”

说着,冯·科瓦特夫人伸出了她白皙的柔荑。

而被他们如此评头论足的对象,此刻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帝国宰相的车里,手中被迫握着后者胯间的肮脏肉块,上下撸动着。几分钟以前,艾汀突然抓住了瑞布斯的手按在了自己的两腿之间,他手掌间的力量不容拒绝。

“刚才我已经为殿下尽了一名仆从的本分,您是不是应该付出一些报酬呢?”男人越过中控台,伏在瑞布斯的耳边说道。

神巫抬眼看了一下驾驶室的方向,虽然乘客舱和司机之间有钢板和软包的阻隔,但是并不能指望这个狭小的空间能够完全隔音。他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却未能如愿。即使全盛时期的他,在力量上也不是艾汀的对手。更何况在经历了一年的囚禁生活以后,他的力气已然大不如前了。他攥成拳头的右手正被压在男人的生殖器上,隔着长裤,他也能感受得出对方胯间的鼓胀。

“如果殿下实在不愿意做的话,您只要借我一只手就可以了,在这期间您可以想想别的事情,权当这只手被野兽叼去了。我可以自己解决。”男人说着,拉开了自己的裤链,恬不知耻地将已然完全勃起的性器蹭在了瑞布斯的手背上。

他一只手按住瑞布斯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性器压在青年的手背上,开始模仿‎‍‍性‌‍交‌‌‎‍的节奏开始了前后动作。神巫紧紧地攥着拳头,但是艾汀还是找到了对方那只倔强的手的妙用。他把性器的前端蹭在瑞布斯的手指间,小幅度地戳刺着对方指缝根部分的柔嫩肌肤,口中发出放肆的呻吟。

这种身不由己,完全被当做性玩具使用的感觉让神巫作呕,更何况他唯恐男人发出的喘息声被人听到,于是他闭上双眼,带着憎恶的神色问道:“怎么做?”

艾汀闻言,发出了满足的笑声,他说道:“就按照您平时抚慰自己的方式去做就好了,让我看看您是怎么度过没有情人陪伴的寂寥夜晚的。”

瑞布斯冷冷地瞥了男人一眼,随即张开手掌,开始上下撸动了起来,动作的频率很快,他只想让这项恶心的工作尽早结束。

“殿下,虽然我不老不死,但这个小东西也是和普通男人一样脆弱的。”男人有些无奈地笑道,“按照您这个方式,恐怕要等一个世纪我才能感受到欢愉。”

“哦?是吗?比起在这件事上耗费一个世纪,我倒宁愿把您这个造孽的脏玩意儿揪下来,然后扔到散发着恶臭的希芙河里去。”神巫说着,狠狠地攥住了手中的肉块,“您来猜猜,这里会不会再长一根新的出来?”

帝国宰相露出了一个有些做作的瑟缩表情,口中却并没有停止调笑:“恳求殿下不要这么忘恩负义地对待您的老朋友吧!它可是带给了您不少欢乐呢!”要害部位所受到的威胁非但没有让艾汀委顿下去,反而让他的性器变得更加昂扬了。

“不如让我来教您一些小技巧吧?”男人握住瑞布斯的手说道。

他牵着青年的手,将对方的拇指按在了自己的尿道口下方的部位,轻轻地摩挲了几次,说道:“还记得我为您做的事吗?这个地方叫做‘包皮系带’,是男人身上最为敏感的位置之一。请您轻柔地按摩它试试。”

瑞布斯按照男人的要求,敷衍地揉弄了几下。艾汀斜倚在中控台上,在他的耳畔发出了满足的呻吟。

“对就是这样,您看,您的手法虽然稍嫌生涩,但是已经进步很多了。”艾汀说着,将瑞布斯的食指和中指搭在了前端的边缘处,“这一圈叫做‘冠状缘’,也是快感的来源之一。这种事情光凭蛮力是不行的,技巧比力度更重要。”他用青年的指缝夹住了伞状的边缘,扶着对方的手缓慢地动作着。

瑞布斯抚弄着男人的性器,尿道口渗出的前液让他的手掌变得湿黏,艾汀沉浸在欲望中,一边凶狠地在他的手掌中顶弄着,一边亲吻着瑞布斯的脸颊和侧颈,他的碰触缓慢而轻柔,湿热的吐息让青年有些难捱。

艾汀逐渐弓起了腰身,在瑞布斯的抚慰下,他即将达到顶峰。神巫低头吻住了艾汀,这个吻无关‎‍‌‍情‍‌‌欲‎‌‍‌,他挑逗着对方的舌尖,用自己的唇舌把男人即将出口的狂浪呻吟生生闷了回去。

一吻结束后,艾汀已经在瑞布斯的手中释放了欲望,他喘着粗气,温柔地磨蹭着神巫的嘴角。稍事休息之后,艾汀点评道:“您做的非常好!以初次为他人提供服务的人而言,殿下可说是天赋异禀了。”

神巫一面带着一脸厌恶在帝国宰相用料考究的黑色手工礼服上擦拭着手上的粘液,一面反唇相讥:“感谢阁下的认可!毕竟我的老师在这方面可算得上一名专业人才。”

深夜时分,格拉雷亚的一切喧嚣都停滞了下来,即使是腓特烈区散发着靡靡气息的沙龙中,放浪的欢宴亦已收场。在一片漆黑的伊祖尼亚宅邸中,只有主人的卧室还亮着一盏昏黄的孤灯。

两名高大的男子在凌乱的床榻间缠绵着,发出阵阵令人面红耳热的喘息,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情‍‌‌欲‎‌‍‌的味道。

艾汀埋首于瑞布斯的双腿之间,吞吐着他的性器。已然发泄过两次的身体有些疲惫瘫软,神巫躺在被绞作一团的床单和乱糟糟的枕头之间,体液在真丝床单上留下了一块块斑驳的痕迹,让这块质地上好的织物显得肮脏邋遢。瑞布斯大张着双腿,舒展着身体,半开半合的双唇间发出难耐的喘息。

艾汀伏在瑞布斯的下体间舔舐厮磨着,他下巴上的胡茬有些扎人,这让青年两腿之间柔软的浅金色体毛覆盖下的肌肤有些微微泛红。在照料对方性器的同时,男人的手指伴着之前留下的‌‍‍‎‌精‍‌‌‎‍液‍‌‍的润滑,溜进了神巫湿软的‎‍‍‌‌穴‍‎‌‍口‎‍‍,轻柔地按压着肠道中的敏感点。艾汀的口舌柔软、温润,它灵活地纠缠着下体上那几个令人癫狂的地带,青年挺动着腰身,将性器向对方的口腔深处送去。他的手指在男人蓬松的卷发中摩挲着,不时挑起一缕头发缠绕在手指间把玩。

从性器和前列腺同时传来的强烈快感使瑞布斯发出了一阵高亢的呻吟,然而艾汀却在他即将释放前的一刻停止了动作。男人吐出了口中涨得通红的硬挺肉块,起身直视着瑞布斯充满疑惑的双眼,说道:“说起来,殿下不问问我这四个月去了哪里吗?”

“这是非得要在这种时候谈论的话题吗?”快感的戛然而止让神巫感到有些不悦,他皱着眉头答道。

艾汀拉起瑞布斯,从背后抱住他。他一面亲吻着神巫泛着红晕的耳廓,一面稍稍抬起对方的身体,借着坐姿,将胯间肿胀的凶器撞进瑞布斯的深处。身体突然遭到入侵,让早已精疲力竭的青年发出了一声叹息一般的沙哑呻吟。

瑞布斯分开双腿跨坐在帝国宰相的身上,不断渗出前液的性器正随着撞击的节奏硬挺挺地在他的两腿之间颤抖。艾汀缓缓地顶动着腰身,这种轻柔的冲撞让处在释放边缘的瑞布斯感到万分饥渴。他以一股凶悍的力量反手揪住艾汀脑后的头发,侧过头附在对方耳边说道:“如果您不想做,就给我滚出去!”

艾汀借机吻了一下神巫的脸颊,回答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对您也非常重要,所以还请殿下暂且忍耐一下,不要被欲望吞噬了理智。”

“那么您可以做完再说,我保证那个时候我会用十足的理智来对付您的种种荒唐。”

帝国宰相显然并没有接受神巫的提案,他从背后揉弄着瑞布斯肌肉紧实的胸膛,把他的‌‎‌‍‍乳‎‎‍‌‍头‎‌‎‍玩弄得肿胀充血。同时,他啃咬着青年的后颈,在这一年中,瑞布斯的头发长长了很多,柔顺的金色发丝凌乱地披散在后背上,艾汀拨开他的长发,用舌尖描绘着他颈椎根部凸起的骨骼轮廓。后颈的敏感肌肤传来的快感令瑞布斯头皮发麻,他拽着艾汀的一头乱发,后背紧紧地贴在男人的胸膛上,脚趾蜷曲、足弓紧绷,他感到自己几乎要在这与性无关的刺激中达到‎‍‎‌‌高‍‌‍‎潮‌‌。

就在这时,瑞布斯听见艾汀说道:“虽然知道您一定会去调查我的行踪,但是与其让您从别的渠道听闻此事,不如由在下亲口向您坦白。恭喜您,露娜芙蕾雅殿下即将与路西斯的王子殿下喜结良缘了。”

第五十章 夜

帝国宰相的话让瑞布斯的欲望顷刻间像雪片一样溶解了,他抬起腰,任由男人的性器滑出自己的身体。转身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艾汀说道:“请告诉我,您是在开玩笑。”

艾汀耸了耸肩,回答道:“很遗憾,这件事就如同六神的存在一般,再真实不过了。”

“请您解释一下。”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瑞布斯感到猝不及防,他苦恼而困惑地揉了揉眉心。

“简单来讲,就是我们仁慈的陛下厌倦了没完没了的战争,于是我代表他向路西斯王室提出了和平条约。弗勒雷和切拉姆两个高贵血统的结合就是这个合约的一部分。”

“您以为我会相信这种虚伪的说辞吗?”神巫悍戾地扼住了艾汀的脖子,将男人按倒在了床上,“还请您仔细地解释一下这个所谓的‘和平条约’。虽然我无法消灭您,但是让您再次体验一下死亡的美好却是小事一桩。”

艾汀轻咳了两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说道:“现在雷吉斯陛下还在考虑这个提案。如果顺利的话,伊德拉陛下将于明年访问路西斯签署协定。我们有意将两位殿下的婚期定在明年6月。按照条款,路西斯将让渡出印索穆尼亚以外的所有领土。露娜芙蕾雅大人与诺克提斯殿下完婚后将长居王都。怎么样?在印索穆尼亚铜墙铁壁的保护之下,您终于不用再为妹妹的安全担忧了。”

瑞布斯蹙眉思索了片刻,冷笑道:“看来帝国是想上演一出木马计①吗?既然您敢让皇帝陛下亲自犯险,那么看来阁下是有十足的把握了。但您不该把露娜芙蕾雅也卷进这桩阴谋!”说着,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艾汀一面喘息挣扎着,一面艰难地说道:“殿下,请您相信我,我无意伤害公主殿下。只是伊德拉陛下……”

艾汀的只言片语让瑞布斯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他截住了男人的话:“帝国终于打算找个机会收回特涅布莱的自治权了吗?看来我这一年的禁足期,也是为了方便您们谋划这件事吧?阁下打算怎么处置露娜芙蕾雅?”

“为了帝国的利益,我们需要让露娜芙蕾雅殿下在名义上死去。我向您发誓,只要她处于我的掌控之中,我就能让她毫发无损地回到您的身边。”艾汀带着一脸诚挚的表情,急切地向瑞布斯保证道,只可惜他的誓言在后者的眼里根本没有半分可信度,他感到青年再次收紧了双手。

在艾汀失去意识前的一刻,瑞布斯放开了他的桎梏,他靠在床头点燃了一根烟。在烟气缭绕中,静默地思考着。劫后余生的艾汀捂着脖颈,爆发出一阵呛咳。

“阁下难道没有考虑过吗?您们也许根本无法活着走出印索穆尼亚。”瑞布斯说道,“如果雷吉斯稍有几分枭雄的魄力的话,就根本就不需要在乎什么和平条约,在诸位踏入王都的一刻,就已经是他的阶下囚了。尼弗海姆访问团全员,都将被路西斯军队当作祭神的牲口一样宰割。尼弗海姆是个高度集权的国家,伊德拉又没有后嗣,只要除掉他,光是对权力归属的争夺,就足以使帝国分崩离析。假如我是雷吉斯的话,首先,‘我’应该会寻求特涅布莱和阿格鲁德的支持,并且暗中串通一位帝国高级军官,从现状来看,通过特涅布莱总督联络弗勒雷上将是最为方便稳妥的选择。‘我’将以尼弗海姆的控制权为诱饵,要求对方从占领地撤军,归还附属国主权,并签订一份对路西斯有利的和平条约。”

瑞布斯深吸了一口香烟,掸了掸烟灰,继续说道:“这样一来,路西斯不需要让渡任何权力,甚至不费一兵一卒,也能让帝国土崩瓦解。”

“可您不是雷吉斯,正直而迂腐的路西斯王是绝不会对一群至少在表面上抱着和平的意图而来,在一个屋檐下分享过葡萄酒和面包的朋友率先举起屠刀的。而当对方亮出兵刃的一刻,一切便已经晚了。瞧,三十几年困守印索穆尼亚的执政生涯把他消磨得多厉害!雄鹰受缚,这是何等的可悲!虚假的和平僵化了这群路西斯贵族们的思维,让他们只想着防守和自卫,而忘了进攻的感觉,既然他们以猎物自居,我们当然要以狩猎者为自诩。”艾汀把玩着瑞布斯的一缕长发说道。

“阁下现在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难道不怕我向雷吉斯告密,破坏你们的密谋吗?”

“我相信您的人品。”艾汀耸了耸肩说道。

沉吟片刻之后,瑞布斯发出了一声冷笑:“看来阁下并不在乎和平条约能否签订。也就是说,无论有没有这出木马计,除掉雷吉斯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由此可见,入境印索穆尼亚对于这个计划而言并不是必须的。对于伊德拉陛下而言,这个危险的计策只是为了确保亲手夺得水晶而已,阁下一定还藏有别的底牌,而且这把杀手锏应该不会在印索穆尼亚外部。

恐怕是雷吉斯王的近臣中,出现了变节者吧?”

神巫捻灭烟头,斜睨着帝国宰相,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艾汀瞠目结舌地听完瑞布斯的推理,他一边鼓掌一边说道:“说实话,在菲涅斯塔拉放弃了营救您的雷吉斯陛下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您也许是他唯一活命的机会呐。”

“我不在乎路西斯王的死活。但是露娜芙蕾雅必须全程处于第三军团的保护下,不知阁下能不能答应这个请求?”瑞布斯咄咄逼人地瞪视着艾汀,等待着他的答复。

“关于这一点,我无法向您保证。由于神巫殿下和总督大人以及路西斯的微妙关系,第三军团已经完全被排除在此次行动以外了。这是伊德拉陛下的旨意。”男人带着看似真诚的歉意,郑重地说道。

“那么至少在动身前往路西斯以前,露娜芙蕾雅必须处于我的控制之下。另外,请帮我在访问团里安排一个位置。”

艾汀露出了有些为难的神色,说道:“在下尽力而为,但是我无法承诺什么。”

瑞布斯伸出一根手指,止住了男人的推脱,他冷冰冰地说道:“我不听借口,也不接受否定的答复。这不过是一桩小事罢了,别告诉我,您身为一名权势滔天的宠臣,连这点儿用场也派不上。”他带着讥诮的神色挖苦道,“如果您拒绝我的话,那么我真的要怀疑您在办正经事方面,是不是比您在性事上,还要更加地无能。”

“那么殿下要亲自验证一下我在房事方面的能力吗?”艾汀伸出手将瑞布斯搂了过来,神巫的冷嘲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瑞布斯感受到男人的性器正硬邦邦的抵着他的小腹。他冷笑一声俯下身去,唇舌顺着艾汀的勃颈一路向下游走,在男人的喉结和锁骨上留下一个个渗血的齿痕。不同于青年的冷漠态度,他的双唇带着灼热的温度,他的吻并不温柔,但是首次享受神巫殿下的服侍的艾汀还是感受到了一股兴奋的颤栗。他仰着头,发出了放肆的呻吟,双手在瑞布斯的长发间揉搓着。

瑞布斯撑起身体,捋了捋碍事的头发,扶着帝国宰相的性器,将它纳入了自己体内。身体的结合让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难耐的喘息。在吞入艾汀的凶器之后,瑞布斯停止了动作。男人睁开双眼,挑起眉,困惑地看着他。

“关于刚才的请求,阁下还没有给我答复呢。”瑞布斯带着些恶意稍稍收紧了‎‍‍‌‌穴‍‎‌‍口‎‍‍,肠道的小幅度蠕动非但没有缓解艾汀的饥渴,反而让他在欲望的煎熬中变得更加焦虑了。

“殿下,对于您的吩咐,我自会尽己所能。但是您这个做法,搞得我们之间的交欢好像一桩买卖似的,这可让我有点伤心了。难道时至今日,您还无法相信我对您的一片拳拳之心吗?我真心诚意地供您驱策,没有任何怨言,即使您此刻命令我自杀,我也一定照办。”

“您这颗心,可从来都只是挂在嘴边呢。比起忍受阁下惺惺作态的假殷勤,我倒更喜欢让这件事看起来像一场单纯的卖身,如此一来,至少可保银货两讫。”瑞布斯冷笑着说。

“卖身是吗?依我看,神巫一族的身上确实流淌着‎‍‍‎‌妓‎‎女‍‎‎‌的血呢。”帝国宰相扣住瑞布斯的腰,轻轻顶弄了起来,“无论路西斯王是何等的无能,你们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奉献于他,简直就像是切拉姆家的专属娼妇。”

艾汀侮辱性的比喻令瑞布斯蹙紧了眉头,他抡起右手,结结实实地扇在了男人的侧脸上。受到凶狠的攻击的脸颊顿时肿了起来,男人的嘴角、鼻子,甚至于耳道中,都渗出了鲜血。

“对我个人姑且不论,但是在谈及弗勒雷家时,还请阁下注意自己的措辞。”竭尽全力的一击甚至让瑞布斯的手掌有些麻木生疼,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艾汀,沉着脸警告道。

艾汀受伤的左耳中有些嗡鸣,他抚着自己肿胀的脸颊,舔舐着嘴边的血迹,抱怨道:“您可真狠心啊!我的面颊骨差点断了。我为自己言语上的不谨慎向您道歉!作为补偿,让我来告诉殿下一些您一定会感兴趣的消息吧:我见到您未来的妹夫了——那位现任的’天选之王’。”

“雷吉斯居然肯把他的宝贝儿子介绍给您?”

“当然没有,在诺克提斯殿下和他的友人出游时,我悄悄跟踪了他们。”

“哈!您的鬼祟行为可真给尼弗海姆帝国增光添彩。”

帝国宰相耸了耸肩,对神巫的挖苦不以为意:“以一位一般的19岁少年而言,诺克提斯殿下还算得上一表人才;但若是以一位王储的标准来衡量的话嘛……”艾汀不屑地撇了下嘴,随即因为口腔中的裂伤而扭曲了表情,他继续说道,“以一位王储而言,这个被惯坏了的孩子恐怕还无法负担起天选之王的职责。”

“这个结果倒是意料之中。毕竟在菲涅斯塔拉陷落的时候,他的父亲在狼狈逃窜方面可称得上是一马当先呢。”想起那名在百年的虚假和平中长大的天真少年,瑞布斯不无讽刺地说道。

“即使是这样的‘天选之王’,您也要去侍奉他吗?”艾汀一面轻柔地挺动着腰身,一面玩弄着瑞布斯垂下的长发。

“侍奉?开什么玩笑?我没有臣服于任何人的打算。无论是所谓的天选之王,还是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的六神,都不配获得弗勒雷家的忠诚。况且,我也不是真正的神巫。”

艾汀·伊祖尼亚发出了一阵愉快的大笑,他说道:“既然您如此鄙夷切拉姆和众神,不如彻底地做出一件渎神行为如何?选择来辅佐我吧?虽然已经过期了两千年,但我起码也有‘天选之王’的名号呢。”

“在您眼里,我已经堕落到需要去与伪王为伍的程度了吗?”

“伪王和假先知,难道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吗?”艾汀抚弄着瑞布斯的性器前端,下体用力碾过肠道中的敏感点,逼着青年发出了一阵饥渴难捱的呻吟。

“那么,要我叫您‘陛下’吗?”神巫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问道。他的手掌抚过艾汀的脸颊,蘸取了几滴男人嘴角的血迹,伸出舌头舔净。

“您不是说过不愿侍奉任何人吗?”帝国宰相有些惊诧地问道,他更加卖力地顶弄着那散发着‎‍‌‍情‍‌‌欲‎‌‍‌魔力的一点,神巫温暖的肠壁紧密地包裹着他,快感从下体源源不断的传来,使他气喘吁吁,如野兽一般发出低沉的闷哼。

“口头上的臣服,无论您要多少,我都不吝于赐予。”瑞布斯喘息着答道,他迎合着艾汀的挺进上下颠簸,摆动着腰肢,凌乱的长发随着男人的撞击在空气中舞动。

“那么您的真心在哪里呢?”

欲望的交锋仍在持续,沉默了片刻之后,瑞布斯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神巫放肆地在帝国宰相身上播撒着欲望的火种,他狂浪地扭动着身躯,发出带着哭腔和颤音的呻吟。‎‍‌‍情‍‌‌欲‎‌‍‌使两个平日里风度优雅的男人变得凶猛可怕,他们享受着彼此的揉搓撕扯,相互攻击。

炙热的欲望久久地燃烧着灵魂,直到他们再也受不住的一刻,神巫贴在男人的耳边喘息着,轻声地用特涅布莱语叫道:“我的陛下。”

艾汀·伊祖尼亚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撩人的冲动,麻木的心灵在爱欲的驱使下疯狂地跳动着。他扣着瑞布斯的腰,嘶吼着,坚韧不拔地向欲念的目的地冲去。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神巫在肉体深处迸发出的热流的刺激下,闷哼着释放了欲望。

直到地平线上升起的第一道曙光撕开了黑夜,这对情人才沉沉地睡去。在凌乱的床榻间,他们肢体相拥、紧紧交缠,在晨曦的笼罩下,构成了一幅圣洁而又淫靡的画卷。只有在此刻,他们之间的剑拔弩张才暂时化为了一种更为宽容和缓的形式,冷嘲热讽和针锋相对随着夜雾的消逝化为了乌有,留下的只有两个绝望灵魂之间的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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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传说‎‌‍‌古‎‍‌代‎‌希腊人攻打特洛伊城,九年不下,后来用一计策,把一批勇士藏在一只特制的木马中,佯装撤退,扔下木马。特洛伊人把木马当作战利品运进城内。劝说特洛伊人把木马拉进城的希腊人其实是个间谍,夜里木马中的勇士听其讯号,出来打开城门,与攻城军队里应外合,占领了特洛伊城 。后称潜入敌方内部进行破坏活动的办法为“木马计”。

第五十一章 风暴将至

尼弗海姆帝国和路西斯王国这两个宿敌,几百年来不停地在伊奥斯大陆上上演着你死我活的争斗。直到一百五十年前,帝国军队大败路西斯和阿格鲁德联军,使得阿格鲁德沦为了尼弗海姆的属国,而路西斯不得不升起了魔法壁障以抵御帝国的入侵。大规模的战争中止了,但是帝国与路西斯之间的角力却陷入了胶着。由于魔法壁障的存在,尼弗海姆只得减缓了蚕食路西斯的速度,而铜墙铁壁一般的印索穆尼亚更使得帝国无可奈何。同样的,路西斯也由于其‌‎‍‎‍军‍‍‌‎事‍‎‎‌力量的匮乏,无法去收复大片的失地。近三十年来,由于魔法壁障的封锁,无数在王都讨生活的移民们失去了故乡。在长期的笼城之后,印索穆尼亚在持续百年的和平中结出了灿烂的文明果实,而王都以外的地区却由于侵略者的摧毁而变得一片荒芜。作为在战争游戏中占据优势的一方,尼弗海姆的状况也不容乐观,一方面,战争的财物消耗使它捉襟见肘;另一方面,一直维持着战时特别政策的帝国,在文明方面非但不得寸进,反而还出现了倒退的趋势。于是,与宿敌之间握手言和,就成为了一个看似明智的选择。按照协定,路西斯将出让印索穆尼亚以外的所有领土以换取和平,这个条件乍看虽然屈辱而苛刻,但是对于三十年前便已丧失了大部分国土支配权的切拉姆家而言,实则和维持现状并无区别,只不过是给这种丧权辱国的事实加上一个合法的注解罢了。诚然,那些新近丧失家园的加拉德人可能并不会苟同这个观点,但是在大多数人的利益面前,他们也只好默不作声。为了让这份和平变得更加稳固,协议的双方决定建立姻亲联系。由于伊德拉陛下和雷吉斯陛下都没有年已及笄的公主,这场王室间的结合的人选就落在了尼弗海姆的属国特涅布莱的公主的头上。

新历756年5月14日,护送特涅布莱总督露娜芙蕾雅·诺克斯·弗勒雷殿下的车队穿越了里德地区广漠荒凉的戈壁,抵达了路西斯王都印索穆尼亚西面的城门。露娜芙蕾雅殿下的兄长——帝国上将瑞布斯·诺克斯·弗勒雷大人全程护送着公主走完了这段“圣洁之路”。虽然能够与自幼恋慕的诺克提斯殿下长相厮守是公主长久以来的心愿,但是她此刻的神情比起一位即将迈向婚姻礼堂的新娘,更加接近一位正要踏入牢笼的囚犯。从三个月以前,路西斯与尼弗海姆之间的和平条约公布,露娜芙蕾雅就被她的兄长“保护”了起来,这种保护在公主看来,更像是看管和软禁。瑞布斯切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将她关押在菲涅斯塔拉的一方天地中,静待着婚期。这种举措更加证实了露娜芙蕾雅的猜测——关于这次和平条约的签订,尼弗海姆恐怕另有所图。

从收到那份具有约束性的婚书开始,婚礼的准备时间只有短短的三个月,这对于任何一位公主的出阁都是极其仓促的,更何况这位殿下还兼任着特涅布莱总督的职务。在露娜芙蕾雅即将久居王都之后,特涅布莱的权力归属也成为了一个争论热点。好在席尔瓦女王不只留下了一位继承人,于是特涅布莱过渡时期的代理执政权,就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其前任王储瑞布斯殿下的头上。对于这个结果,露娜芙蕾雅曾含讥带讽地向她的兄长表示过祝贺——她知道以瑞布斯的手腕,他随时可以把这个“代理”统治变成永久性的。

在匆忙的三个月的准备之后,露娜芙蕾雅终于在约定的日子见到了来自路西斯的求婚使者——拥有不死将军之称的战神科尔·莱昂尼斯。特涅布莱总督庄严地在神前宣誓放弃自己在特涅布莱的一切权利,亲吻了她母亲的墓碑,辞别了她的故土,最后一次拥抱了她的子民。随后,她在帝国第二军团的护送下,走过簇拥在道旁、流着眼泪送别她的同胞们,踏上了魔导飞船。路西斯的求婚使者由于需要执行雷吉斯交付的其他任务,故而没有随行;以送亲队伍中其他人员的身份而言,他们还并没有主动与公主讲话的资格;唯一拥有这项殊荣的弗勒雷上将则奉行着沉默是金的箴言,全程拒绝开口。故而在宽敞的舰桥里,场面一度异常冰冷而尴尬。于是第二军团的官兵们只能假作观赏舰桥中被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墙壁和灯饰来打发时间。好在随着公主殿下和弗勒雷上将的相继离去,这种难熬的沉默也就此告终。

自从接到婚书后,一种卡珊卓①式的预感一直如同阴云一般笼罩着露娜芙蕾雅。从瑞布斯的反应中,她知道帝国一定酝酿着更大的阴谋,但是她却无从预测那是什么。按照雷吉斯的秘密安排,一名王之剑的成员应该前往菲涅斯塔拉接应她,她应该和诺克提斯殿下在奥尔缇西相会,并在玖勒尔广场举行婚礼。但是她并没有能够见到前来迎接她的使者,每当她向瑞布斯发出质问时,她的兄长却总是含糊其辞,这更加深了公主心中的忧惧。

在印索穆尼亚城门外,瑞布斯与公主分了手。由于他帝国上将的身份,并不适宜于此时进入王都,他只能选择在次日作为神巫随同访问团一同入境。在乘车返回弗姆斯基地的途中,他收到了来自艾汀·伊祖尼亚的简讯,看到信息的青年带着一脸嫌恶的表情把通讯器扔到了一边,并命令司机改道前往迦迪纳海滩。

“六神在上,殿下,您总算来了。”在抵达迦迪纳渡船场时,瑞布斯看到帝国宰相正以一种狼狈的姿势,将外套罩在头上抵御着5月炽烈的阳光。男人蹲在加油机旁边的凉棚里,向他打着招呼。

瑞布斯向司机和副官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他们乘坐另一台车子返回基地了。

“阁下难道没有和陛下一道前来吗?在这种紧要关头,您居然还有到海滩度假的闲情逸致,不得不说我们的帝国宰相当真堪为群臣楷模。”瑞布斯一面朝蹲在地上的艾汀伸出手,一面冷嘲道。

“您还是一如既往地缺乏‍‎‎‌情‍‌‎‌‎趣‌‌‍‍‎,越是在这种大乱即将爆发的前夕,我们越是应该以这种凯撒式的英雄主义从容以对。”帝国宰相从善如流地握住了瑞布斯的手,以一种懒散的姿态站了起来。

“在您作出这种譬喻的时候,请务必小心谨慎。可别忘了,按照那出戏文里的结局,尤里乌斯·凯撒可是被割破喉咙后,乱刀刺死的。”

“‘天意注定的事,人力终无法逃避,它要来的时候谁也不能叫它不来。②’”艾汀露出了一个狡狯的微笑,随即亲密地挽上了神巫的手臂,“好了,殿下,难得来到了这片风光旖旎的海滨,我们就不要再继续沉迷于这些阴暗的猜想了。让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迦迪纳酒店的特色菜吧。”

“您这封十万火急的简讯就是为了来叫我陪您吃饭的?”

瑞布斯缩回手,拿出了通讯器。上面写着“状况紧急,请速来迦迪纳渡船场!”

艾汀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回答道:“我叫殿下来,确乎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严重的事故——说来有些丢脸,由于久未独自在尼弗海姆以外走动过了,所以我一基尔也没带。”帝国宰相把他的口袋翻了出来,里面只有两张信用卡以及几个神巫就任纪念币,“如您所见,格拉雷亚皇家银行签发的信用卡在路西斯并不通用,而神巫就任纪念币也很难找到兑换的渠道。所以我只能抛开面子求助于近旁的朋友——也就是您了。”

神巫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取出夹在笔记本中的一张汇票塞到艾汀手里,说道:“我想,路西斯国家银行签发的汇票应该还是通用的。这里大概有五万基尔左右,足够您在这片海滩大肆挥霍了。这笔钱随您支配,不用归还。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这番话,瑞布斯毫不犹豫地转身告辞,艾汀却拖住了他的手臂,带着一脸无赖的神色说道:“殿下,菜已经点好了,我拜托酒店给我们安排了一张僻静的桌子,另外还有一间景致不错的套房。关于后天的行动,鄙人尚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与您商讨。”

神巫冷冷地瞥了艾汀一眼,在男人的借口之下败下阵来。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沿着长长的栈桥向酒店走去。

“您没有钱,却还是点了菜?”在看到一桌子估价不低于两万基尔的丰盛菜肴时,瑞布斯诧异地问道。

艾汀像一位教养良好的绅士一般,为对方拉开椅子的同时,点了点头。

“如果16日的仪式上,帝国宰相由于在迦迪纳逃避付账被拘留,而导致缺席的话,想必帝国皇帝的脸上会增光不少啊。”神巫挖苦道。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件外交级别的大事。”艾汀一面将餐巾铺整在腿上,一面说道。

由于餐厅中人多眼杂,两个人的午餐是在东聊西扯一些不相干的闲话中度过的。虽然正直的雷吉斯陛下并不太善用密探,但也难保餐厅中没有他派来的眼线。

在回到房间后,谈话才进入了正题。

艾汀巡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窃听器的迹象,随即在窗边的靠背长椅上安坐了下来。他接过瑞布斯递来的一杯葡萄酒,说道:“关于路西斯王室代代相传的光耀之戒,您知道多少?”

“就我所知,光耀之戒是王室秘宝,它连接着王室血脉和水晶的力量。只有拥有成为路西斯王的资格的人,才能够使用它。”

“的确。只有路西斯王室高贵的血统,才能够引导出它的力量。”艾汀抿了一口红酒,盯着瑞布斯的双眼,说道,“得到了光耀之戒,就等于得到了水晶的力量。怎么样?您要不要去试试自己的运气?”

“阁下为什么不自己去碰碰运气?您不是自称为路西斯唯一合法的君主吗?”神巫用尖刻的口吻反问。

艾汀·伊祖尼亚发出了一阵苦涩的笑声,答道:“不瞒您说,光耀之戒就是那群小家子气的神明,为了防止像我这样的人得到路西斯的王位才赐下的。而且已然完全化为死骇的我,早就已经失去这个资格了。”

“那么您凭什么觉得,和切拉姆家毫无关系的我就有这个资格呢?”

“现今的弗勒雷家族,实际上同时具备着神巫和路西斯王的血统。还记得我讲给您的故事吗?虽然这件事并没有记载在史册里,但是在故事的结尾,国王和公主像所有美好的童话里一样,幸福地结合在了一起。所以您身上也有着路西斯王的血统。怎么样?要不要用这千分之一的稀薄血脉进行一场豪赌呢?”艾汀眨了眨眼睛,带着他那招牌一样的高深莫测的笑容向瑞布斯举杯致意。

“想必您知道被光耀之戒拒绝的下场吧?这是您对弗勒雷家复仇计划的一部分吗?”

“殿下怎么总是用恶意来揣度我呢?我这个建议完全是为您着想啊!”帝国宰相走到了瑞布斯的身旁,他蹲下身去,仰视着青年居高临下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崇拜的神色抚摸着神巫的脸颊说道,“现在的天选之王还不成气候,如果要等待他的成长,势必将耗尽露娜芙蕾雅大人的力量。我们都知道,失去六神福佑的神巫,结局有多么的悲惨,她只能在枯竭中淌着毒血死亡。您能坐视自己的妹妹走向这样的命运吗?况且,一旦殿下得到了水晶的力量,您就将具备和我一战的能力。您甚至可以让黑暗在您的手上终结。这不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这都是在我能够得到光耀之戒的认可的前提下才能成立的,而我们都知道被命运抛弃的结果是什么。况且说服我去进行这场赌注,对您有什么好处呢?”瑞布斯拍开了艾汀放在他脸颊上的手掌,质问道。

“首先,历史上并不是没有过更换‘天选之王’的先例,我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前车之鉴。”说到这里,帝国宰相露出了一个苦笑,“并且,说实话,我不太在乎天选之王究竟是谁,与一名获得了六神全部力量的伟大人物一战才是我的目的。只有打败这样的人,才能算是我的复仇戏码中的点睛之笔;即使我不幸落败,也能够像一位勇士一样说‘这就是命运的旨意’。而从现状来看,比起那位娇生惯养的王子殿下,跟您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好像更为有趣。或者说,我并不承认六神所遴选的那位天选之王,至于自己的命运,我只愿意交托在您的手上!”

瑞布斯沉吟了半晌,举起酒杯,向伊祖尼亚致意后,一饮而尽。他说道:“看来这场游戏,您并不打算让我有拒绝的机会。阁下的赌约,我应下了。

至于阁下所说的最终之战,我奉劝您不要寄望于我的仁慈。如果我侥幸能够得到力量的话,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把路西斯王室的宝剑‌‍插‍‎‌‎进‍‌‍‌您的心脏,当然,前提是如果您还有那么一颗玩意儿的话。”

“那么这次请您不要那么粗暴而随性地对待我被斩落的头颅吧。看在我们过往交情的份儿上,请至少像希罗底那名拥有着倾城之貌的女儿③那样,在我冰冷的双唇间印上一个怜悯的吻吧?”艾汀说着,单膝跪下搂着瑞布斯的腰,他昂起头颅,带着醇香的红酒味道的吐息喷洒在了青年的脸侧。

瑞布斯冷笑着,向他面前如同奴仆一般跪拜着的人弯下身去,他揪住艾汀的卷发,将他拉近了一些,贴着男人的前额说道:“谨遵您的旨意,陛下。”

神巫挑衅般的承诺激起了帝国宰相的渴望,他吻住了瑞布斯的双唇,听凭欲念的驱使,一任彼此的灵魂在‎‍‌‍情‍‌‌欲‎‌‍‌的惊涛骇浪中载沉载浮。

当晨曦染白了远处的海平线,惨淡的曙光爬过百叶窗,唤醒了沉睡中的艾汀·伊祖尼亚。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发现另一半床榻已然变得冰凉。他侧过头去看了眼挂钟,还不到清晨五点。由于两个人的需索无度,身下的床铺已经变得一塌糊涂,枕头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夏被只堪堪盖在腰腹间,床单粘上了体液的的部分皱巴巴地板结成一团。艾汀爬起身来,披上晨衣,为了散去四下弥漫着的爱欲气息而打开了窗子。他看到神巫正穿着衬衫和长裤,赤裸着双足站在不远处的海滩上,凝神瞭望着晨光中的神影岛。

“这是我为次不多的,从这个角度看着神影岛。”男人一面将晨衣披在瑞布斯的肩上,一面说道。

“它看起来很渺小不是吗?”

“然而这就是禁锢了我长达两千年的土地。”

“而这片被您视作人类世界的灯塔一般的迦迪纳海滩,也不过是个充斥着浓郁商业气息的普通渡船场罢了。有的时候,人类总是会对自己的苦难和他人的幸福抱有过分的幻想,而忘记了事物的本质。”瑞布斯凝望着远处的海岛说道。

“您说得对。当我衣衫褴褛地爬上这座海滩,人们还以为我是遇到了船难,他们如此热情地为我提供了暖身的热饮和蔽体的衣物。到头来,当初亲手将我推落地狱的子民的后裔,也不过是一群不好不坏的庸人罢了。”

“我明白。”

“是啊。还有谁比您更加明白呢?”想起了他们在梦中共同经历的囹圄岁月,艾汀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轻声说道,“‘虔诚的生命,已似玫瑰凋谢。你们耗竭了我,善变的众神。④’”

瑞布斯接口,吟出了同一首诗句:“‘灵魂从不扎根于自己的土壤。必死者只有昼光。灵魂渐渐燃尽,一个可怜的亡灵,流浪于这神圣的大地上。’⑤

大概一个终结所有漂泊、平息一切渴求的安身之所,对于您和我都不啻为一种奢望吧?”

神巫转过头,眼神凝注地望着艾汀,朝晖给青年的脸庞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海风轻拂着他半长的金发。晨曦中的青年美得有些不大真实,他的神情庄重而决绝。艾汀没有回应他的话语。他向年轻的神巫伸出手去,却不敢碰触这尊崇高的神像。这或许是他在漫长的生命中所遭逢到的最为惑人的瞬间光景——艾汀·伊祖尼亚在内心深处如此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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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卡珊卓:特洛伊的公主,预言了特洛伊战争的失败。

②引用自莎士比亚戏剧《尤里乌斯·凯撒》。

③希罗底的女儿:即莎乐美。

④⑤化用自荷尔德林的诗歌《我的财富》。

第五十二章 5月16日

如果像那些虚构的骑士小说或是英雄传奇里一样,我们会如愿以偿地见证到尼弗海姆帝国的阴谋破产,黑暗又被再次关回了牢笼。这是一个适合当做儿童的枕边故事的童话。但是历史这个无情的暴君,自有其运行的法则。它从不过问对错,也不遵循于正义,更不屈从于良知——力量和时运,才是它所依据的准绳。

在条约签订仪式上,神巫凝视着路西斯王,暌违了十二个寒暑,雷吉斯却好像苍老了几十岁一般,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道道沟畦,过度地消耗力量使得正值壮年的路西斯王仿佛已然步入了垂暮。瑞布斯想起了昨日在海滩上,艾汀·伊祖尼亚与诺克提斯一行人的匆匆一面之缘。他坐在远处的车辆中,一面啜饮着咖啡,一面旁观着红发男人对路西斯王子的戏耍。诺克提斯对于即将在翌日发生的灾祸浑然不知。作为天选之王,这个男孩一直被过度保护着,在温室中长大的他正直善良,却缺乏心机,想到露娜芙蕾雅那在六神的安排下,即将和这个少年被纠织在一起的命运,瑞布斯不禁感到万分苦恼。

“对于我们的天选之王,您怎么看?”在前往印索穆尼亚的路上,红发男人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身为路西斯的继承人,却连敌国宰辅的脸都不认得。不得不说,雷吉斯对于他儿子的教育,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神巫回答着,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虽然瑞布斯早在半年以前就已经通过暗中潜伏的密探匿名警告过雷吉斯,让其小心自己身边的近臣。但是帝国,或者说艾汀·伊祖尼亚想必也已预测到了他的行动,他们故布疑阵,蒙蔽了路西斯王的双眼。雷吉斯在路西斯宫廷中排查出的诸多线索纷纷指向了那位著名的战神科尔·莱昂尼斯,对于这个调查结果,路西斯王却无法采信,一方面克拉鲁斯·亚米西提亚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莱昂尼斯卿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另一方面,抛开证据不谈,雷吉斯私底下也并不相信不死将军会成为变节者;但同时,种种确凿的铁证却摆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需要给元老院一个合理的交代。于是路西斯王做出了一个中庸的判断,他借着出使特涅布莱以及任务委派之便,命令莱昂尼斯卿暂时离开了印索穆尼亚,将他排除在了条约签订仪式之外。如果科尔确实背叛了路西斯,那么短暂的放逐可以确保他无法和尼弗海姆里应外合;如果莱昂尼斯卿是清白的,那么他至少可以躲过此次劫难,在可预见的、最糟糕的境况下,作为王国遗存的战斗力去疏散民众并辅佐流亡的王储。

签约仪式上的和平假象,就如同当红伶人出场以前的丑角表演一般,乏善可陈且令人生厌。随着王城广场上的爆破声响起,宿敌双方纷纷撕去了假面,互相亮出了兵刃,这场拙劣戏码真正的‎‍‎‌‌高‍‌‍‎潮‌‌时刻终于到来了。魔法壁障破碎,隶属于帝国第一及第二兵团的舰队长驱直入,飞船在天空中盘旋,不断投下死亡;数百名魔导兵涌入大厅,屠戮着路西斯的廷臣。切拉姆家族维护了上百年的和平在顷刻间土崩瓦解。帝国军队风卷残云一般向惶恐不安的民众们袭来,欢呼和礼乐化为了歇斯底里的哭嚎尖叫。到处都是铺天盖地的火光,广场上、街巷里,凡是铁蹄踏过之处,皆尽尸横遍野。伊奥斯大陆上的明珠,路西斯引以为傲的千年文化积淀在这一天被燃成了灰烬,从世界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格拉乌卡踏着血泊走进大厅时,尚有余力一战的廷臣已所剩无几。而帝国皇帝和他的重臣们早已在暴乱伊始就神色泰然地走出了这片杀场,在得到了水晶之后,这场屠戮也变得索然无味。艾汀·伊祖尼亚和瑞布斯擦身而过时,甚至未曾施舍给后者一个眼神,对于那场胜算渺茫的赌约,男人早已将一切交由命运去决定。当格拉乌卡砍伤了路西斯王的手掌,光耀之戒滚落下来。这枚小小的指环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一般,蛊惑者瑞布斯去占有它。

年轻的神巫拾起了戒指,不顾雷吉斯的疾声劝阻,将它套在了小指上。他带着崇高而庄严的神情张开双臂,呼唤道:“路西斯的历代先王,我是瑞布斯·诺克斯·弗勒雷,我在此请求,请将你们的力量赐予我。”

在这一瞬间,时间静止了,他进入了另一个神妙的空间,路西斯的先王陆续在英灵殿中闪现,他们审视着瑞布斯,评骘着这位年轻人的资质。

“路西斯的历代先王们,我向您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陡然的变故并没有吓住神巫,他向眼前的虚像屈身行礼道。

“弗勒雷家胆大妄为的僭位者,你凭什么来向我们索求力量呢?”英灵们向瑞布斯质问道,他们的声音雄浑而威严。

“也许诸位陛下尚不知情,我很遗憾地禀告您们:路西斯王国已然彻底沦陷了。雷吉斯年事已高,且身受重伤,现在已无法负荷光耀之戒的力量,更毋宁说启动传说中的第二壁障了。而他的继承人现下身在千里之外,更是鞭长莫及。”瑞布斯停顿了一下,说道,“故而眼下唯一可堪一用的,拥有路西斯王室血统的人选,就只剩下我这名假先知了。”

“那么你打算付出什么来交换力量呢?是用你至亲的生命,还是你自己的性命?”英灵齐声问道。

“很抱歉,这比交易,我一基尔也不打算付。”青年抛弃了谦恭的礼节,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场灾祸的元凶,艾汀·路西斯·切拉姆,”瑞布斯顿了一下,咄咄逼人地瞪视着其中一位英灵说道,“对于他,索莫纳斯·路西斯·切拉姆陛下,想必您并不陌生吧。归根结底,这一切不过是切拉姆的家事,你们却将整个大陆无端地卷了进来。现在的种种凶险,不过是源于你们优柔寡断的懦弱或是隔岸观火的冷漠,我们不过是在为你们这些舒舒服服地被供奉在英灵殿里的陛下善后罢了。对于你们要求代价的做法,诸位不觉得可耻吗?”

那名被瑞布斯点了名的英灵答道:“孩子,看来你对路西斯王室有着深深的成见和怨怼。对于将弗勒雷一族牵扯进这桩祸事,我向你致歉。但是很遗憾,光耀之戒的力量并不是你能够使用的。”

“这么说来,诸位是打算对于这场灾厄作壁上观吗?这可真符合切拉姆家一向的作风。”神巫冷笑道,“现在你们难道还有其他的选择吗?只要你们将力量赐于我,就可以立刻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将印索穆尼亚这颗伊奥斯大陆上的璀璨宝石从杀戮的摧残中解救出来。甚至于,我可以代替切拉姆家履行你们的职责,去讨伐黑暗。这样一来你们那位宝贵的继承人的性命也可以保全。这难道不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吗?”

“讨伐黑暗是天选之王的使命,任何人都无法僭代他的职责,更何况是只拥有千分之一路西斯血统的旁支。”英灵斩钉截铁地反驳道。

“你们所谓的皇室正统,尽是些德行菲薄的枯枝残叶,雷吉斯只会在朋友蒙难时落荒而逃,而那位天选之王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呢。难道诸位要将所有的希望都押注在这名天真的小王子身上吗?”

“经历日换星移,孩子也会成长起来,当他的力量充盈时,自会去完成他在人世的义务,匡时拯世,这是天命所归。神巫和天选之王都有其命定的轨迹,你不应妄图破坏它。”

先王英灵冷漠的回答让瑞布斯有些恼怒,如果不是他干涉了命运,露娜芙蕾雅甚至可能早就葬身在帝国,化作了深渊之下的枯骨。他怒斥道:“食古不化的顽固和墨守成规的拘谨已然汩没了你们的理智!在我看来,你们和六神一样,都只是一群抛弃了自由意志,驯从地被拴在命运的石磨上原地打转的牲畜,亏得你们还以伊奥斯的救世主自居。”

“弗勒雷家的后裔,你的荒唐想法是一种深重的罪孽!你和曾经的那位伪王十足地相像。正是这种危险思想,将伊奥斯大陆推入了黑暗。水晶的力量决不能交予你们这样的人!”英灵们被假先知的放肆言语彻底激怒了。

在先王们的斥责声中,瑞布斯却爆发出一阵大笑。他想起了艾汀与他分别时的神色,他是不是已然料想到了这种结局呢?

“你们简直就像是盲目的阿尔戈斯①,白白生了这许多眼睛,却什么也看不到。既然如此,看来我们注定谈不拢了?”瑞布斯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苦笑,“那么就让我静候着命运的宣判吧。愿诸位和你们引以为傲的虔诚一起殉亡。”语毕,神巫躬身行了一礼,即使是一场结果不尽人意的谈判,也不应在散场时恼羞成怒,而失了风度。

时间再次开始运转,灼热的疼痛从左臂蔓延开来,瑞布斯发出了痛苦的嘶吼,抱住手臂栽倒在地,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臂膀燃成了灰烬,戒指从化为飞灰的手指上滑脱。

露娜芙蕾雅发出一声惊呼闯入了大厅,公主的意外出现令瑞布斯一时怔住了,他早已秘密安排人手去营救露娜芙蕾雅并送她前往阿格鲁德寻求庇护,如此看来,她应当是在其他势力的协助下,提前逃出了帝国军队的掌控。这种预料之外的发展,让瑞布斯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忧惧,他祈祷着,希望他派出的战士可以足够机敏地应付这种变故,前来王都迎候公主。露娜芙蕾雅拾起地上的戒指,向他投来了痛惜的一瞥,随即抹去眼泪,闭上双眼扭过了头去。她扶起雷吉斯,在一名王之剑战士的掩护下逃出了大厅。看来他那位心肠柔软的皇妹已经学会了在紧要关头斩断感性,听从理智的召唤去辨明什么才是应当舍弃的。这个认知让瑞布斯在欣慰的同时,泛起了一阵苦涩的酸楚。

他强忍住断臂的剧痛,蹒跚着站起身来,拾起了雷吉斯留下的剑。他必须为露娜芙蕾雅的逃亡争取时间。

他用长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阻挡住了格拉乌卡的去路。

“让开。”帝国第一军团的指挥官——格拉乌卡将军命令道。

青年已然虚弱得无力开口说话,他举起剑,直指格拉乌卡,用行动替代了言语。

“你这是叛国。”格拉乌卡用他那机械一般冷硬的声线陈述道。

听到对方所指控的这项罪名,瑞布斯却笑了出来。他目光坚毅地直视着眼前魁梧的武将。他回忆起了被自己抛弃的特涅布莱,现在也许是最后为故国一尽忠悃的时刻了。

格拉乌卡回视着对手的目光,那眼神如同行将燃尽的烛火一般,在衰竭前的一刻突然爆发出了耀目的光芒,看来战斗已然无法规避。他像古时参加决斗的骑士一般,将长剑竖于胸前,做了个毫无怠慢的起手式。

这场交锋很短暂,即使在全盛时期可以和格拉乌卡堪堪打个平手,但是强弩之末的青年此刻只能接得下对方不到二十剑。在格拉乌卡致命的一击卷着浓浓的杀气袭来时,瑞布斯已然没有力气躲闪,长剑刺穿了他的右肋,将他挑起来又重重摔下。

青年倒在自己泥浆一般的血泊中,却仍旧没有放开手中的剑。他看着格拉乌卡甩掉了长剑上的血迹,沿着长长的走廊向路西斯王逃亡的方向追击而去。他想爬起来去阻止他,但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只是动了动手指。大量的血液从他的身体中涌出,肝脏的破裂让胆汁渗入了腹腔,引起了强烈的绞痛。猛烈的疼痛蚕食着他濒死的神经,但是好在,这种苦楚应该不会太长久了。

魔导飞船的嗡鸣声和人们的惨叫声听起来越发遥远,瑞布斯抬起眼,透过破碎的天井凝望着苍穹,印索穆尼亚五月的和煦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的视线已然模糊,但仍然可以隐约看见那片与格拉雷亚的阴郁大相径庭的纯净碧空。

如果没有街上这些恼人的哭嚎声,对于一名弥留之际的人而言,这倒是一片不错的临终光景——神巫这样想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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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阿尔戈斯:希腊神话中的百眼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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