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想说的话:】
还是选了一个比较有病的纯爱结局,没有完全走小清新路线…
-----正文-----
他回到了那个天台的边缘。
双眼仍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下方,手却下滑到了校服的口袋,摸到了两个鼓鼓的东西。
思绪回到了早上在进校门前,宋忆弦突然拿过他的手机,在上面自顾自地存下了自己的号码,又将屏幕固定在了能够拨打那个号码的页面上。
而此时,宋以随摸上了自己的脸,没干的血迹还是有些湿。
其实可以更干净点的。
不是吗?
他缓缓退后了一步,然后又是另一步。
直到有些看不到天台下的景色,只剩下那高悬于天的太阳和浮云时,他才闭上了双眼。
*
十分钟前。
映入眼帘的是邱皓狰狞的面目,被拽扯的头皮还是很疼,但脸上没有血。
“臭婊子,上回不会是光着腿回家的吧?早知道就应该把内裤也给你扒下来。”
全然无视着那些话,宋以随突然将手伸进了口袋里,掏出折叠手机,摸到了一个按钮。
“啪”地一声,手机被拍到了地上,他在头被强迫低垂,脖颈弯得厉害的时候,面不改色地想着,按到了。
因为在手机被拍掉前,他听到一声很轻的“嘟…”
“他妈的跟你说话呢,死人啊?!”
被无视似乎让邱皓很是不爽,特别是被那双黑潭般的眼睛无视掉的时候。
邱皓在又猛拽了一下手里的头发后,高喊了一声,“按住他!”
可一旁的姜离等人还没来得及扣上他手的时候,宋以随就在脖颈和后背依然弯曲的时候,又手伸进口袋,刀刃瞬间从一把握在他手中的折叠刀里弹了出来。
姜离本要抓住那只手腕,却忽然顿住了。
那只苍白清瘦的手紧紧攥着刀柄,紧到手腹仿佛能蹭破皮,像是不论什么贴近那里,都会被毫不留情地刺穿。
抬眼,那双眼睛依然一片漠然,可又仿佛多了些别的什么,让人背脊发凉。
也正是在那时,把手被拧动,宋忆弦推开了天台的门走了出来。
校服拉链拉到最上,鞋子很干净,手乖乖地垂放在身侧,不像是属于这种暴力场面的人。
“多人霸凌,要是哥哥反抗了的就算斗殴,实在不行的话…”
宋忆弦撇了一眼不远处,邱皓身旁的物品,笑了笑,淡淡道,“抽烟也算是违反纪律吧。”
或许是那笑看上去太自然了,那些人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而邱皓也是在被姜离拍了拍肩头后才怒道,“你他妈说什么…”
笑意瞬间消失,宋忆弦的眼神里露出了那种,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危险,威胁道,“学长们应该也不想被叫去谈话吧。至于谈话的结果会是什么,我们到时候再看吧。毕竟我可是都有照片记录的呢。”
“每一次。”
或许是那个眼神的反差过于阴森,或许是那从手机里翻找出照片的样子,又或许是因为那个刀还被宋以随紧攥在手里的缘故,邱皓的手渐渐松了劲,直到从嘴里吐出一声,“操”,后,才对身后的那群人道,“我们走。”
然后在离开前,恶狠狠地盯了那两个怪胎兄弟一眼,道,“下次再找你们算账。”
虽然敢不敢有‘下次’,那就是后话了。
宋以随在直了直身子,“你真的拍了那些照片?”
“嗯。”
宋忆弦关闭了相册,合上了手机,平静道,“哥哥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他歪了歪头,转身抬眼面对宋以随继续道,“因为疼痛可以麻痹所有的感知,所以根本就没有挣扎的必要。我知道哥哥是这么想的。”
那双眼睛在彻底放松的时候有些阴冷,不需要再故作笑意的伪装,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就那样平静地看着宋以随。
也正是在这种时候,他们会看上去比往常更相似,甚至不需要唇钉的辅佐。
“但是太疼的话—”
“也就难以忍受了。” 宋忆弦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那句话,在双臂环绕抱住眼前身影的瞬间。
“晚安,哥哥。这是最后一次回溯了吧。”
那声音轻得过分,像是在窥进时听到的告别。
可又不完全相似,因为那声‘晚安’里,不再含着悲伤。
*
再度恢复视力时,唇钉处被撕裂的伤口在淌血,嘴里是鲜血的味道,和一点残留的米粒。
蓝蓝的天,白云……
视线中是宋忆弦刚从他脸上移开的脸。
那脸上的嘴唇没有唇钉,只有亲吻时染上的血迹。手里捧着吃空了的盒饭,眼里是病态又温柔的笑意。
“先等一下哦,哥哥。我去楼下拿点纸回来,血沾在嘴上一定不好受吧,我会帮你擦干净的。”
“我马上就回来,很快的。”
说着,宋忆弦便带着那盒饭离开了天台。
那是他本要死去的一天。
兴许是在亲吻后过于兴奋了,哪怕知道了他那天有自我了结的意向,宋忆弦也没有想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他会拖着血液走到天台的边缘,就那样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没有经过半点思想挣扎。
宋以随愣了一会儿,随后顺着记忆走到了天台边缘,地上被拖出一道又长又窄,还断断续续的血迹。
风吹过他的发梢。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那时还感觉不到,现在却莫名心生了不安宁的畏惧。血腥味让他莫名头晕目眩。
疼痛…
他好像有点怕疼了。
也正是因为他在那里有了片刻的停留,才听到了那个在过去的时间线里,没来得及听到的声音。
门把被扭动,进入天台的门被开出了一道细窄的缝…
那个做什么都精心算计的好学生,连唇钉的位置都要精准到毫米…
看来还是晚了一步。
还真是让人发笑。
宋以随闭上了眼,但身体没再动弹一分。
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他回去了。
回到了过去和未来的交织点。
双腿远离天台边缘,盘坐在中央区域。
宋忆弦的双手在放上他的两个肩头后,又一点点向背后滑,一直到侧脸贴上他的脖颈,像是多年前的那个轻柔的安抚,又像是搭着某个结实的救生筏,轻拍着他的背脊。
许久,他们都没有做声。
“我之前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后来他突然告诉宋忆弦。
因为太长了,再加上此时此刻温暖的温度,他越发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了。
呼吸渐缓,体温相互吸取,他并没有真的睡去,只是听到宋忆弦在他的耳畔明知故问道,“那个梦里,有我吗?”
宋以随先是沉默了,抬头看了看天。
那日的天空很是湛蓝,饱满的云朵漂浮,太阳高悬,但又不至于热到让人难以忍受,让人融化掉。
天气真好,或是是个适合去死的一天。
不过那样天气其实做什么都可以。
同样也是个适合放学后在公交车上拉着吊环,像树叶般轻微晃动,在摩天轮正好赶上看日落最后一秒的一天。
于是宋以随也伸手在那背脊处的衣物紧攥了下,感受到了正前方胸膛里那活力地跳动着的心脏,平静又无奈地应道,“那个梦里全是你。”
“你在我死后像是疯了,哭得跟个孙子一样。”
他知道宋忆弦笑了,因为那胸膛开始震动,那笑声像是带着胜利的自喜。
他就那样任着宋忆弦抱了他好一会儿,才道,
“你是故意的?”
故意做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获取他的同情,逼他回来。的确像这家伙的做法。
“怎么会…”
哥哥…
啊……
他最爱的哥哥,漂亮的眼睛和嘴唇,颓丧的温柔和关切,不善交际的笨拙可爱…
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
永远。
心脏形状的透明鱼缸破了一个大洞,鲜红水液从中流淌而出,沾湿了地面。
鱼接触到了空气,通过鳃来猛烈呼吸,挣扎圆凸凸的眼睛直视着太阳,不用再被溺死了。
迷雾散去,一只轻薄的白船找到了彼岸,不用再飘向灭亡。
宋忆弦搂得身前的人更紧了,像是永远也不会放手那样。在宋以随看不见的视线盲区里,那副胜利者笑再次回来了,但眼神里又是那么的温柔,病态的爱怜。
宋忆弦在那背脊处轻拍了几下,像是某种温柔的爱抚。
这让宋以随最后那点紧绷也被击溃了。
或许真的是累极了,他就那样松懈地沉溺在了那份曾经也是那样将他抬回家中的力量里…
甚至在铃声响起时也没有来得及来一句,‘好学生迟到或是旷课也是要被记过的’。
也没有过问这一切是不是都在这家伙的算计之中,他到底中了多少计。
只是在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在或许真的有点想睡在那怀里的一刻,听到宋忆弦轻声道,
“不过哥哥说的也有道理,或许在别的时空里,有无数的我在为你的死哭泣吧。”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