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云霈早已把送花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黎元梅一问起,他就隐约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眨巴眨巴眼睛,伸手在她白嫩嫩的手腕上摸了一把:“那当然是想你了。”
黎元梅用眼角斜睨他一眼,她还没忘了何云霈早前冷淡的态度,酸溜溜地道:“我看你啊,就是因为以前那些老相好嫁人的嫁人,留学的留学。现在身边没人了,所以才想起我来。我可告诉你,我才不轻易入你的套!”
何云霈苦笑了一下:“我的大小姐,你这话说的,是把我都当成什么人了?既然你不信,那我走便是了。”
说着便转身作势要走。
黎元梅并不是真的要挤兑他,只是想取笑他两句而已,但见真看他要离去,心里立刻有些不舍,一把攥住他的手:“你当真要走?”
何云霈停下脚步转向她,只见她小嘴紧紧撮着,一对汪着两泡水光的眸子,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心中不由得一跳。何云霈平时不大把黎元梅当回事儿,因为觉得黎元梅太寡淡,论相貌不够出色,论性子又不够风骚,像掺了威士忌的白开水,解渴但不醉人。
不过近来他被何光燮折磨久了,又半个多月没碰女人,现在心中一把欲火烧得正旺。这么一看,竟觉得黎元梅可爱起来了,恨不得当街亲上她两口。
他觉得掌心微微发热,于是反手与她相握,口中笑道:“我不走,但你今天陪我好不好?”
黎元梅本就爱他的小白脸,如今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越发心醉,恨不得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她近日有一桩难事。
家里为她安排了婚事,对方是位旅长,她不愿嫁,可里面容不得她反抗的意思。为了推迟婚期,她无奈之下只好借故说想先去上学。若是和何云霈玩一日,叫家里人发现了自己逃学,那她的婚事非要立马举行不可。
黎元梅支支吾吾的,没有给他一个准确的答复。
何云霈并不知道黎元梅心中所想,见她半天不答应,只以为她是不愿意。脸色渐渐苦了下来,松了她的手:“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
“我愿意的,”黎元梅简直是不愿意看见何云霈那样的神色,马上截了他的话头,捏了捏他的指尖轻道,“就一天,我还得去学校呢。”
何云霈听罢,心里要开出花来,一步上前把黎元梅抱起来大转了一圈,当即带她去了饭店。
两人一顿吃饱喝足后又去逛了洋行,走了舞厅,几乎把能买的买了个遍,能玩的都玩了个尽兴。
临到深夜,黎元梅要走,而何云霈搂着她不给走。黎元梅脸皮薄,又实在是爱他,最后优柔寡断的跟着他去旅馆开了房间。
说是陪一天,结果两人一碰着床就昏天黑地的混了两三天。
这天一番云雨之后,黎元梅趴在何云霈身上直喘气,娇声骂道:“你真是想苦死我,又不是吃了这顿没下顿。”
何云霈靠在床头半躺半坐,笑着摸了摸她光滑的背:“是我的错,我下次轻点。”
黎元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把头靠在他的肚子上,略一正色说:“我告诉你,你以后可不许再把信和花送到我家里来了。”
何云霈伸手在黎元梅的乳房上抓了一把,随口一问:“为什么?你不喜欢?”
黎元梅把身体往后一躲,咯咯地笑:“让你别送,你别再送就是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何云霈本就打算和黎元梅玩过就散,对此不甚在意:“我听你的就是。”忽然想起正事,把她半搂了起来,“哎,我要求你一件事。”
黎元梅软绵绵地靠在他的怀里,含笑问道:“求什么事?你说。”
何云霈不和她客气:“我最近在闹经济危机呢,你能不能想办法帮我弄个十来万?”
黎元梅一瞪眼睛:“十来万?你真是看的起我。我可帮不了。”
何云霈连忙笑着搂住她的肩膀:“我也不是让你直接给我十来万,你家里不是做生意的吗?或者你给我介绍点差事也行啊。”
黎元梅将嘴一撇,做出愁苦状:“那更不行了。”撑起身体,望向何云霈,“实话和你说了吧,我爹最近给我介绍了门婚事,要是我把你介绍过去,我爹非得剥了我的皮!”
何云霈听到这里,便知道这主意是无望了。低头亲亲她的嘴角,满不在乎地道:“好啦好啦,这忙我也不是非要你帮,我就说说而已,你别放心上。”说着,起身穿衣。
黎元梅是真心实意想帮他,但自己确实有心无力。
她看着何云霈无所谓的态度,觉得他肯定是在暗自生气,心里有些急了,低头摘下一枚戒指塞进他的手里:“我不是不帮,我是真的帮不了。我的钱全被家里扣住了,身上就这个还值钱,我给你。”
何云霈捏住那只金镶红蓝宝石戒指,仰头对着阳光审视了一番,随后拉过黎云梅的手给她重新戴上:“我不要,宝石配美人才好看。”
黎元梅盯着他,又把戒指摘下来送了过去:“你不愿意要,那就是在怪我不肯帮你了。”
话说到这里,何云霈便不再推托把戒指收了过去。
他穿戴好衣裳,头发也梳得整齐,坐回床边和黎元梅又亲了会儿嘴。
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才摸摸对方的脸说道:“好好上学,以后有时间我再来找你。”说完,拾起外套,一闪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黎元梅楞楞的躺在床上,觉得脚上似驾了云,心里像醉了酒,而鼻上像涂了蜜,是闻香不到口。
从旅馆出来后,何云霈没有回家,而是在街上转了一圈。他买了一瓶威士忌,又买了两盒点心,准备回去向何光燮请罪。
鬼混了三天,他那几万块存款是花了大半。即使不愿承认,他也知道钱是不轻易周转的,他现在还不能撒手了何光燮。
何云霈知道回去必定少不了何光燮的一顿训斥,所以做贼心虚的停在门口,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
守门的听差在门口站桩,见何云霈回来了,便一溜烟的迎了上来:“何少爷,你可回来了。”
何云霈往院子里望一眼:“你家主子呢?”
“少爷陪周老爷子到上海去了,还没回来呢。少爷说了,让你马上坐火车过上海。”
何云霈一愣:“我去上海干什么,不去!”说着,将手里的东西往客厅里一放,径直回房去了。
从旅馆出来后,他就觉得身体有点发热,这会儿洗完澡,感觉更明显了,呼出来的气都像火烧似的。
他叫过仆人煮了一碗南瓜粥,吃了几口后便睡了过去。
凌晨时分,一名仆人闯进了何云霈的房间,向他传达何光燮交代的事情。何云霈睡的正迷糊,却被这种无理的信息吵醒,就气的破口大骂了两句,随后用被子盖住全身。
仆人见他不清醒,只好一遍又一遍的站在床边说给他听。
何云霈被吵的受不了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抬手啪啪就是两个嘴巴子,打得仆人满脸红光。随后,直向外面冲出去,咚咚的下了楼。
拨通电话,还没等那边开口就吼道:“何光燮你有完没完?我去什么上海,我不去!什么?你还有五天就回来,那我何苦还要过去?”
“你们谈生意,我去能干什么?不去!”顿了半会儿,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何云霈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少威胁我!”啪的一声,直接将话筒掷了下去。
翌日清晨,何云霈坐上了火车。
因为坐的是列车特快,不到中午就到了上海。拎着行李箱下了火车,一边往外走,一边琢磨着怎么去何光燮所在的旅馆。
而何光燮知道他对上海的道路不是很熟,老早就安排了人在火车站等着。他这一出来,马上被人拥上了汽车。
何云霈身体有些不舒服,也就没了平日里到处闲逛的心思。乖乖在旅馆里等了何光燮半日,结果连他一根毛都没见着。
不过不见也好,他一个人乐得自在。临到傍晚,何云霈有心想要出逛一下,可惜身体悻悻然,脑袋有点燥热,实在是没什么力气。
洗簌更衣过后便走到了旅馆旁的一家饭店,拣了一处靠窗的茶座坐下,又叫堂役送了一瓶啤酒和几碟糕点。
初秋,太阳下山早,堂内早早就亮了灯。四周被一层缠绵的金黄色覆盖,恰好是饭店,茶座基本坐满了人,十分热闹。
何云霈撑着下巴啃糕点,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寒,东西吃进嘴巴里也尝不出个味道。
叉起糕点,打算再来一口,就在这时侧面传来一阵呼啦啦的脚步声响。
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只见从二楼走下一群穿着军装的青年,中间拥簇了一张三十来岁的面孔。
何云霈忽然感觉到异样,目光一移,停在了那队伍里的最后一个人身上。
何云霈从这个角度看的分明,认出了那人正是自己那讨人嫌的二哥。
他不乐意见到何庆元,两三下把剩下的糕点全都塞进了嘴里,抓起椅子上的外套打算溜之大吉。
而他还没来得及站起身来,那边何庆元便是发现了他,一个侧身便从队伍里闪了过来,开口就问:“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