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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掳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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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云霈被关进了一处空屋中。

他是被人蒙眼押进来的,所以不知道这处空屋位于何方。抱膝而坐,仰头看看窗户,可窗户全涂黑了,透不出一丝光来。

许久没东西下肚,胃里开始扯风箱似的疼。他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或许一两日,或许更久。黑暗中传来若有似无的惨叫,像是在很远的地方,又像是很近。

落到日本人手中就等于生病患的是绝症。

其实他不怕死,可也害怕吃“三套头”的苦,如若要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还不如一枪了结的痛快。

何云霈把头埋进双膝中,一动不动,像丢了魂一样。迷迷糊糊地睡了一阵后,却胃痛地醒了过来。

他躬着腰,扶着墙壁激烈呕吐,翻山倒海的,胆汁都吐了出来。疲乏地蜷缩在角落里,忽然想起了何庆元,想起对方的劝诫,又想起自己不成器的过往,越想越是失悔。

嗓子眼硬了,可他没有哭,只是胸中像烧着一把烈火,喘不上一口气来。

呆坐之间,听到房外隐约有了脚步声,正“踏踏踏”地响着。在这声中,掺杂了说话的人声。

何云霈打起了精神,向门口看着,果然铁门上传来塔拉的开锁声音。随即咯吱一声,房门拉得大半开了。

从何云霈的角度看去,只见得屋外也是一片昏暗,大半轮月亮像一面赛银镜子悬在空中,看样子已是深夜。

有两个人影端端正正地挡在房门口,背着月光而站,看不清一点儿模样。其中一人进来了,另一人跟在身后,随手掩上了房门。

啪嗒一声,一盏陶器茶油灯亮了。何云霈一时难以适应灯光,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同时把房内看清楚了。

这显然是一间刑讯室,像是马棚改造的,墙壁和地面潮湿脏乱,墙角处堆放各式皮鞭和铁棍,对着房门,有一套桌椅,而桌椅的上方吊挂着一个人头。

人头的两只眼睛死死睁着,凸出来,像两盏小灯似的,死死盯着前方。

何云霈的心登地提到了喉咙,可他下意识地不敢流露出一丝恐慌。

“你,过来!”

何云霈仰头望过去,就见得一个宪兵坐在办公桌后,另有一西装男子站在一侧。何云霈以手撑地,企图撑起身子,可他已经许多没吃过饭,两条腿颓然使不上劲儿来。

那宪兵向西装男子使了一个眼神,对方马上从办公桌后绕过去,走到何云霈身前,扯过他的手臂,三下除二将他拖扯到办桌前坐下。

陶器茶油灯在桌心中亮着,灯光飘忽不定,映衬着那宪兵的脸庞黑而油亮。

那宪兵在灯光后放出目光审视了何云霈一会儿。

忽然站起来,绕过桌子,在他身侧来回踱了几圈后,用日语开口道:“何庆元在什么地方?”

那西装男子大概是个翻译,在宪兵说完之后,马上用一口正宗的中国话复述了一遍。

这个开场委实出乎了何云霈的意料,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对方的眼睛,语气很疑惑:“什么?”

宪兵重新在桌面坐下,双手交叉,对着他阴恻恻地一笑:“你现在不说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随即,把手一抬。

那翻译从公文包里取出来一份文件递过去。

宪兵把文件扔他的跟前,眼还紧盯着他:“这些罪你认不认?”

何云霈低头端详了一会儿,见那文件是一份认罪状,在文件上他是一个抗日分子,满纸写的是他所参与过的抗日活动。

何云霈只知道自己涉及走私,且欠下了日本人的巨额债款,可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是个抗日分子。

天津沦陷后,不少人被指为抗日分子,一旦被指控为抗日分子就要拘捕到监狱去,受尽拷打。

何云霈不知道他们在耍什么花枪,但自觉告诉自己——没做过,不能认。

宪兵很有耐心地审视了他一会儿,黑黄的脸庞上笑意还没消退下去:“不认没关系,你现在还有两个选择。”

说着,那翻译又从公文包里取出来两份吧份文件。

一份是何庆元曾任职特高科秘书处顾问一职的就职书。

还有一份是指控何庆元是抗日分子的控诉状,具呈人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状词写满了一整张纸,把何庆元的罪行一条一条地写得非常详尽。

何云霈低头一看,微微一怔,隐约明白了几分,可又不敢确实。捏了一下手指,佯装听不明白:“你们什么意思?”

那宪兵还在笑着:“何少爷是个聪明人,我相信你一定能懂我们的意思。我们并不想为难你,你只需要在这三份文件上挑其中一份签字,我们就放你了。”

把背往后靠,“当然,签哪一份,何少爷应该心里明白。”

“我不签,我们没做过。”

“你没做过,不代表你的哥哥没做过。”

何云霈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杆子:“我很清楚他的为人。”

宪兵“哦”一声,饶有兴趣地道:“什么为人,抗日分子,还是……”

面前的烛光照得眼干,何云霈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什么都不是。”

话音刚落,那宪兵忽然暴躁起来:“你别在这里和我打秋风!这文件,你必须签!”

说着,宪兵一拍桌子,极快地立了起来,又极快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何云霈啐出一口血。那宪兵的脸上起了一层黑云:“你签。”

何云霈没生气,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不明白这事为什么会牵涉到何庆元,更不完全明白对方强迫他签字的用意。

可是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不能签——一旦签了字,何庆元必然有危险。

何云霈抹开嘴角的血,很慢的,很平静地说:“我不能签。我知道我犯了什么罪,我走私、而且欠了债款,这些我认。但你们所写的那些,我没做过,我不签。”

宪兵咽了一口气,不知道何云霈是真傻还是假傻,但这个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他要做的,就是拿到对方的签名。

宪兵改了口:“你们何家兄弟都是聪明的人,但我相信何少爷你比你的哥哥要聪明,识时务者为俊杰,想要活着出去,你就不应该拒绝我们给出的条件。”

“长官,这三份文件,无论我签哪一份都是必死无疑。”

“一切事在人为而已。”宪兵的手指在何庆元那两份份文件上敲了敲。

“我不能签。”

宪兵见他如此顽固,顿时气得脑子里轰然一声。身子向上一升,几个大步走到何云霈身前,照着他的肚子踹了一脚。

何云霈一个歪身,躺倒在地上,紧接着那宪兵又饿鹰扑食似的,扑到何云霈跟前去,对着他的脑袋连连踹过去。

眼见着何云霈软在地上,才停下脚来。

何云霈身体本来就虚弱,加上有病在身,几脚下来已经不堪一击。

那宪兵没想到他如此不经打,也怕闹出认命,骂了几句后然后带着翻译转身便走了。

屋里重新陷入黑暗中,何云霈躺在地上,皮肤感到一阵寒意,伸手摸了摸脸,却摸到一手黏腻的冷汗。

次日,何云霈被人带到一处灯光明亮的房子,只是这房子还是一间刑询室,两面角落同样堆满了刑具。

他在这里见到了张振义。

张振义同样拿来了三份文件要他签字,态度意外地温和,嘴角蓄了不少笑容。

何云霈依然不签,只是昏沉沉地开口:“七爷,我如今已落到你们手里,横竖都是一死,又何必要搞这么多花样呢?”

张振义挪了张椅子挨着何云霈坐下,拉住他冷冰冰的手:“何少爷,你还不明白吗?只要你签了字,我们自然能放你。”

何云霈眉棱骨乌青,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了。他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望着张振义。

张振义将他的手裹在掌心中,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要这样维护着何庆元?为今之计,明哲保身才是上计。”

何云霈慢慢地摇头:“我只是不明白,你们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张振义细细地端详了他一会儿,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然而何云霈只是一脸疑惑的模样。

“秋田先生希望归顺何庆元,可何庆元把秋田先生耍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你们要他做汉奸。”

张振义的神色变了一下:“我们只是想要他顺势而为而已。”握住何云霈的手使了劲,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揣碎一样。

何云霈痛苦地皱了眉,只是抖了一下,没有躲。

“可是他不聪明,非要站在对立面,我们不得不采取强硬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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