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社会的祁云川每天都在接触新的事物,眼界渐渐拓宽。
他摸清楚了资本家的游戏,也看清了这个社会的本质,他心中开始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
他开始和导师出去跑业务,不善于与人打交道的他也试着撬开自己金贵的嘴巴,从一个单子都谈不成到逐渐找到技巧,他整整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在外跑业务果然比在实验室里有趣多了,跟导师辛辛苦苦跑了一年,他得到的提成非常可观,他当即决定用这些钱注册一个公司,一个人也没有告诉。
之后他就没有再管过这个公司,他依然在导师的公司里工作着,成为硕士研究生之后,导师不变,这难得的师生情可把杜林羡慕坏了。
这天还没到下班的点,姜霖的车就停在公司楼下,祁云川下楼后坐上车,就碰上姜霖的一张冷脸,不由得吓了一跳。
姜霖很少发脾气,更何况无缘无故对他摆个臭脸了,以前的血泪教训还历历在目,祁云川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脑子过了一遍后,实在找不到姜霖生气的理由,便也放宽了心,身板也硬了不少。
“心情不好?”
仅此一句,姜霖的脸就没有这么臭了。与祁云川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对他的性格摸得清清楚楚,主动问的,那肯定就是心里没鬼,看到他摆着个臭脸还不闻不问的,那一定就是心虚了没跑。
但也不能排除祁云川反其道而行之,多疑的姜霖也没想着就此揭过,故而回道:“我们收到一封举报信,里面只提及地点与金额,名字却一概不知。后来我让人一层层查下去,在财务上发现确实有两套账,在目前被怀疑人员名单中,其中一个就有你老子祁镇。”
姜霖语气如常,甚至还有一些悠然,可祁云川倒听得毛骨悚然,大热天的犹如身在冰窖之中。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姜霖是在试探他呢。
他不怕祁镇乱来,就怕祁云川与他老子在背地里搞小动作,他无法忍受祁云川瞒着他做什么事。他处理一个祁镇轻而易举,而轮到祁云川,他就无比的头痛,无计可施了。
“之前说着给他一个保安的职位,但是我嫌丢人,还是把他塞进了市场部当个经理,这些年来确实也没有怎么管过他,念在他有前科,我从未给过他任何压力,但他如果真被查出有犯罪事实,那么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你的父亲也一样。哦,当然,如果你也有份,你的下场会比你的老子严重一万倍。”
祁云川定定望着他,心里平静无波。这些话他要是忽悠以前的祁云川,可能祁云川还会慌张一下,并且六神无主,只能被姜霖牵着鼻子走。但这一年来他跟着硕导学的东西多了去了,见识有了,城府也有了,姜霖的那一套已经对他彻底没有用了。
祁镇是什么鸟样他心里非常清楚,都已经查到这个份上了,那么说他有嫌疑,他就绝对跑不了。祁镇造的孽实在太多了,简直是罄竹难书,要是犯事再进去,祁云川连钱都不愿意去存,衣服也不愿意去送,就留着祁镇在牢里自生自灭算了。
可结合姜霖刚才所说的信息来分析,涉案金额必然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度,不然不会惊动到高层,再一层层的往下查。那么要是祁镇真的贪了那么多,那钱又去哪了?他与祁镇相处的时候不多,每次见面时祁镇都没有忽然掏出几万十几万的行为出来,弟弟妹妹的学费与生活费一直也是自己负责的,整个家庭的开支正常,他实在想不出来祁镇把那些钱用在了哪里。
不会是姜霖吃饱了没事干跑来纯唬他的吧。
“我不知道这件事。”
想了想,还是缓和语气道:“当然,如果他最后被证实,我不会为他求情,公事公办,一切按流程走。”
姜霖满意的摸着他的脑袋,“嗯,你长大了。其实你参与其中也没有关系,我会想办法让祁镇全部揽下把牢底坐穿,你不会有任何事情的。”
“......”
这姜霖变脸倒是快,没个下限的双标让祁云川心里恶心坏了,他忍着心里不适,开口道:“我回去上班了。”
姜霖看着他不让走:“你们研究生是真的没有下班这个概念的?导师让干什么你们就干?你们没有一点私人时间?”
祁云川点点头:“是的。”
姜霖打量着他,眼神炯炯。
祁云川还穿着那套白大褂,经过姜霖多年的富养,祁云川身高已经达到180cm,挺拔的身姿加上白大褂与那代表着禁欲冷漠的银丝眼镜,让祁云川的形象瞬间变得无法高攀起来,当然,像姜霖这样的人是没有什么无法高攀的东西出现的,不管有多难攀,他姜霖都能将其降服在身下。
“你穿着这件白大褂跟我搞一次呗。”
祁云川忍无可忍:“我手上还有一个项目没有做完,我的论文也没写完。”
姜霖无所谓道:“关我屁事?”
祁云川忽然灵光一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换一种方式对待我,可能我们之间的关系早就改变了。我们在一起了这么多年,你想一辈子都是这样你追我赶的关系,我可不想。”
姜霖一下子愣住了。
他听出了祁云川话里的含义:他其实有在认真思考两人的关系,也想改变一些东西,更是想到了以后,他真的有在思考未来的事情。
这不是祁云川一句你吃了没、你生病了吗这些假情假意的关心可以比拟的。似乎祁云川是第一次那么正经的跟他透露过自己的心意,他开始与他真正的交流了,他开始正视这一段关系了。
这个发现让姜霖欣喜若狂,热血冲脑,他瞬间就放开了祁云川的手,结巴道:“那你去忙,今晚下班了告诉我,我让李卓来接你。”
“我可能会忙到很晚,应该会在公司宿舍里凑合一晚。”
“那你再忙也要给我打个电话,知道了没。”
“嗯。”
祁云川下了车,背过姜霖的下一秒钟,脸色瞬间恢复成冷漠薄情,他拍拍刚才被紧握住的衣服袖子,将属于姜霖的气味尽数拍掉,又整了整白色大褂,身形挺拔地走回公司里,在姜霖看不到的地方等着电梯。
祁云川嘴角忽然一勾,他似乎知道怎么玩姜霖了。
姜霖这边好不容易占了一回上风,工作这边又出现了接连失误。
这失误连祁云川都是一懵二楞三糊涂的,搞了半天才终于惊觉原来是被小人盯上了。
这事情还要从祁云川的导师说起。这导师名叫雷顺意,北方人士南下打拼发展的,当初也是杜林推荐给祁云川的,他从本科开始就一直跟着雷顺意跑,雷顺意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上一秒钟发的信息下一秒就要动身前往,不管身在何方,距离多远。他对雷顺意的衷心天地可鉴,不然也不会想着也跟他争取一下博导的名额,延续一下这难得的师生情。
当然,雷顺意本身也是极有本事的,他能指导学生走上一条简便又正确的道路,他能带领学生突破一层又一层的难关,直到成就学生的学业与事业,在科研的领域上越走越远。这样一位有实力的导师,自然是学生眼中的香饽饽,硕导和博导的名额竞争得异常激烈,甚至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层出不穷。
祁云川在保研的时候就跟雷顺意进了他的公司,而这公司只有本科毕了业并且顺利上了研一的学生才有资格进入,像祁云川这种还没毕业就被雷顺意带进来的,在初期的时候也的确引起了大家的好奇心,但相处久了,人性的弱点就完完全全的暴露出来——他被针对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刚进公司的时候,同事对他显得异常热情,其实只是来跟他打探消息而已,知道了有用信息以后,就不再跟你热情了,反而时常会阴阳怪气的讲话。
毕竟,公司里的一半同事,都跟他不止是同事关系,还是同学、竞争对手。
在知道祁云川明确考博意向后,他的那些师兄们就开始抢他的业务,想方设法的得知他的科研项目,然后再把祁云川得出来的数据再转换成自己的。一时间,祁云川手上的资料泄露一大半,跟雷顺意跑了一年的业务单子也少了四成。
学生在选择导师的时候,导师同样也在选择学生。哪个学生对他的事业有帮助,能为他搞来多少钱,能为他当上长江杰青院士,他就培养谁。
当初在大学的时候祁云川就是被雷顺意看中,才破格让他进入自己的公司,分项目给他做,而祁云川牺牲也挺大,放弃了自己手上的研究方向,跟着雷顺意外出跑了一年的业务,得到的提成也非常可观,足够自己偷偷摸摸开一家公司。祁云川自认为自己帮导师赚了很多钱,也没有特意的去争取博导名额,直到今天被社会毒打了一次,才深刻的体会到原来自己不争不抢,也已经陷入到了勾心斗角的漩涡当中,也止不住别人强加在他身上的那些阴暗思想。
他也明白了捧杀的高明之处。当然,他并不怪雷顺意,相反,雷顺意在整件事情当中,也没有做出一件令他不舒服的事情来,他正常带学生,而学生却在底下打成一片,我算计你你算计我,要是真给他安插个罪名的话,也就是太过于纵容学生了。
眼看他在这公司也是学不到什么东西了,他跟雷顺意申请返校,把手里的工作交接完成,才又回到了校园里,继续图书馆、实验室、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
周末姜霖来接他去酒店吃饭的时候,祁云川就靠在姜霖的胸膛上,闷闷地说了一句:“不想学习了,我想回家睡觉。”
这是祁云川第一次在姜霖面前示弱,那高岭之花瞬间跌落凡尘的形象令姜霖喜出望外,他摸着祁云川柔软的头发,亲密道:“那就不学了,以后都不学了。我带你回家睡觉。”
令姜霖高兴的不止这个点,他注意到祁云川说了“家”这个字眼,而在这之前,祁云川从未将天泉山庄称之为家,这个发现让他心里既感动又感慨。
一直由他主动的日子他早就过累了,这段时间他能感觉到祁云川的改变,欣喜于祁云川的开窍,却也想珍惜现在,两人就这么笨拙的迁就对方,找到最适合的磨合办法。
祁云川埋在他的胸口,呼吸之间全是姜霖的气味,他有些头晕道:“你能帮我联系我导师让他给我一个名额吗?”
姜霖奇怪道:“你才研一就这么急?而且为什么非要是雷顺意?你跟了他那么久,博士也想跟?”
祁云川实话实说:“我准备研二了,研三就要报名转博,其实一点都不早。”
“我听说你在雷顺意的公司里干得不是很如意,是被人穿小鞋了?那你回到学校后,就不打算跟那些人计较了?”
“计较什么,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做,没有那个时间去跟他们玩这种游戏。”
姜霖低低笑了一声,他温柔地抚摸着祁云川的额头,拨开他的刘海,在上面印下一个缠绵的吻。
祁云川不愧是祁云川,他没有选择与那些人继续纠缠内耗下去,反而在一片混乱中找到自己的初心,放下一切回到学校继续提升自己。他找到了一个更加便捷的方式——找姜霖帮忙,而这个忙,姜霖不能不帮。
他计算得很清楚,以前都是姜霖要求他这个要求他那个,姜霖可以给他一切东西,但姜霖主动给和祁云川主动要,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而后者更能让姜霖趋之若鹜,心甘情愿。
只是因为祁云川主动跟他要东西的次数少之又少。
姜霖笑了,祁云川是一点都不跟他客气了。
“这件事我去办,办好之后有没有奖励?”
“你要什么奖励?”
“我下个月生日,我希望你能跟我去一趟国外,陪我一起过生日。”
祁云川抽抽嘴角,一瞬间想起了男人的实际年龄,心里骂道:“果真是个半入土的40岁老男人。”
老男人的情调他不懂,也不想懂,面上却温柔道:“只要你帮我把事情办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姜霖性欲大增,一刻也不想在餐厅多待,直接领着人上到最顶层,开了一间总统套房,在玄关处就迫不及待地抬起祁云川一条大腿,狠狠插了进去。
祁云川被插得五脏六腑移位,他背靠在冰冷的墙上,承受着姜霖的进进出出,腿有些打颤。他盯着雪白的天花板,恍惚间才想起要唾弃一下自己。曾几何时,他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如果再让他重来一次,他会不会也是一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