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正文-----
很明显,这不是个能说话的好时机。
两人都没有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昨天的亲密相拥已经足够尴尬,那今天的指示是什么意思?要他们接吻吗?
凌久时抖了抖,小心翼翼看向阮澜烛,却发现自己早就被人不动声色地盯着了。
“这......”
阮澜烛将莲瓣放在床头,曲起自己的腿拍了拍,示意凌久时坐上来。
“先坐上来,让金刚杵靠近的速度变慢,再想想办法。”
一回生二回熟,凌久时这次也不扭捏,咬咬牙坐了上去,窝进阮澜烛怀里。
依旧是熟悉的香味,有股奇异的魔力,居然让凌久时惴惴不安的心瞬间宁静起来。
金刚杵靠近的速度变慢,凌久时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唇齿交融......”
“不一定要遵循第一个条件,”阮澜烛说,“第二个也可以。”
“以血滋莲?”凌久时问,“但我们不知道门神制定的规则,究竟要到什么程度才算滋养完成?况且我们手头上也没有武器。”
“嗯。”阮澜烛点点头,面不改色地说,“那我们接吻吧。”
这话说得太平静,凌久时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难道阮澜烛其实说的是“我们吃饭吧”,又或者“我们出去散散步吧”?无论替换成哪一句,都比这平地惊雷的“我们接吻吧”来得强。
凌久时咽了口唾沫,阮澜烛的手已经抚上他的耳朵,拨开鬓边碎发,调戏似的夹住耳垂揉捏,让本就微微泛红的皮肤更加鲜艳。
“头抬起来。”
“你真的要和我接吻?”
“那不然呢,”阮澜烛云淡风轻,“在这里等死吗?”
凌久时闭上眼,长长舒一口气,然后抬起头,蜻蜓点水似的和阮澜烛双唇碰了碰。
柔软的触感针刺一般扎进他所有感官里,霎时间他很难用尴尬或者恶心这种肤浅的词汇概括此刻心情,心跳快得几乎钻出胸腔,皮肤迅速升温,大脑不受控制反反复复回忆起那一秒不到的瞬间。
操,凌久时在心里暗骂,真亲了啊。
好吧,凌久时又骂,这感觉不讨厌。
羞愤之余他还留神听了听金刚杵的动静,发现根本没有停下的预兆。
“嗯?”凌久时疑惑,“没用。”
阮澜烛舔了舔唇角:“唇齿交融,你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吗?”
凌久时:......
阮澜烛用拇指扳着凌久时的下巴防止他逃离自己的控制,双眼微微眯起,低下头认真凝视着对方。
“准备好,”他像发号施令的国王,抑或下达裁决的判官,低声提醒仿佛正在遭受一场刑责的凌久时,“我要亲了。”
凌久时愣愣地看着他,在心里默念一百遍只是为了活下去只是为了活下去只是为了活下去。
“三......”
过门嘛,为了活命而已,做什么都很正常。
“二......”
兄弟之间,这么多生生死死都过来了,不过是亲个嘴而已,也没什么。
“一......”
......
料想中的湿热的吻并没有落下,阮澜烛哼哼地笑着,拇指摁在凌久时的唇瓣上,缓声引导他:“舌头吐出来。”
凌久时二十多年人生里接触过最亲密的同龄异性也就谭枣枣一个,他自知毫无恋爱技巧,遑论吻技,只是阮澜烛看着这么游刃有余,难不成真谈过不少恋爱?
他狐疑地盯着阮澜烛眼底的泪痣出神,嘴唇上传来轻微的痛感,是对方有些不耐地重重按了按。
“舌头。”他再次说。
凌久时脸上烧得厉害,在脑海里回忆无数次夜里看过的片子,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在脑子里晃来晃去的除了阮澜烛的脸就是阮澜烛的脸。
简直疯了。
耳畔金刚杵不断逼近的摩擦声同样刺激着他的神经,凌久时伸出舌头,被阮澜烛食指中指并用往外夹出更多,然后颤巍巍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下一秒,凌久时感受到阮澜烛含住了他的舌头。
对方湿滑的软舌纠缠住自己的,凌久时坐在阮澜烛的腿上,无论怎么摆姿势都有些身不由己,只能任由阮澜烛搂住自己的腰攻略城池。
比昨天的拥抱更亲密地、能让人更加深入地嗅到阮澜烛的味道。
凌久时几乎已经无法思考其他,纲理伦常?佛法清净?通通都不足以抵抗此时此刻阮澜烛带给他的深刻和热切。
耳边的声音轻了浅了,取而代之的是阮澜烛和自己交织在一起错乱的呼吸声,唇齿碰撞的啧啧水声。
手背覆上微热的手掌,凌久时才发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拳头,把阮澜烛的衣角捏得皱皱巴巴。
他闭着眼,在黑暗中感受到锐利的目光犹如一条巨蟒将他紧紧缠绕。阮澜烛的视线在自己脸上梭巡——从眉骨到鼻梁。
口中被异物搅动,来不及吞咽的唾液顺着唇角滑下,凌久时没有参照物,很难对照着评价阮澜烛的吻技,但就他第一次的体验感来说似乎还不错。
人在慌乱的时候神经紧绷太久,总会有一瞬间理智的弦被崩断,变得飘忽茫然,甚至饶有闲心地细细品味起来。
落在床边的莲瓣渐渐少了,化成青烟,并着凌久时肺部的氧气一起消散。
刺目白光褪去,露出原本的客房,阮澜烛从他口腔中退出,凌久时大口大口吸着气,随后剧烈地咳嗽起来,捂着喉咙趴在床边喘息。
阮澜烛倒了杯冷茶递给他,不经意问起:“你接吻的时候都不换气的吗?”
凌久时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接过茶杯一股脑灌进肚子里,冷水润湿了口腔,才把阮澜烛的气味和温度压了下去。
他无力地抬了抬眼皮:“没亲过,不知道。”
阮澜烛指尖点着桌面,不咸不淡地应了句:“哦。”垂眸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也再来一杯。”凌久时咳了咳,状似无意地问,“你这么熟练,谈过很多女朋友?”
阮澜烛笑了笑:“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接吻——刚刚,和你。”
凌久时一口水才刚含进嘴里,险些被阮澜烛的话吓得喷出来,忙里忙慌地咽下去,抚着胸口顺了顺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口腔里那点热意又返了上来,只好低着头再向阮澜烛讨一杯水。
“少喝点,”阮澜烛举了举快见底的茶壶,“晓乐起来了也得喝,她可比我们累多了。”
听完阮澜烛的话,凌久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把雇主给忘了,扭过头去看晓乐的情况。
今晚倒是没有出现跑步一样的动作了,凌久时细致入微地观察着她,发现她的腰在微微上挺,只是幅度过小不太明显,但能看得出来是带动上半身在做运动。
“仰卧起坐?”凌久时失笑,“她搁这门里参加体育中考呢?”
阮澜烛耸耸肩,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唇角,果不其然收获到凌久时幽幽的目光。
“被你咬破了,”阮澜烛装模作样地抽着气,“嘶,疼。”
凌久时收回眼神,心道自己才惨,舌根子一阵阵发酸发麻,都是被阮澜烛含着舌头吸的,哪有空去咬他——要真咬了,也只能说明是他本能防御。
但他也不可能把这抱怨说出口,只好自己默默吃瘪。
很快晓乐也醒了,这次没有像昨天那样猛地弹起来,只是鬼似的悄摸睁开眼,朝凌久时伸出一只惨白的爪子,缓缓搭上他的肩。
阮澜烛识相地把早已准备好的茶杯递给凌久时,凌久时又转而递给晓乐,她扶着腰颤抖地坐起来,吐出第一个字:
“操......”
凌久时憋着笑:“注意素质。”
晓乐小口小口地抿着水,冰凉茶水浸润她干裂的唇瓣和滚烫的喉咙,才让剧烈运动后奄奄一息的身体寻回一丝生机。
“那尊赤脚佛像今天居然让我做仰卧起坐!”晓乐捶捶自己的腰,“这像话吗!”
凌久时安慰道:“至少这扇门禁忌条件很明确,没那么容易死。”
“今天没有僧人祭祀。”
站在窗边盯着院子动静的阮澜烛突然出声,他顿了顿,又说:“昨晚没有出事。”
三人来到院子,一看其他人果然都在,大家都抱着查看有没有人出事的心理不约而同凑到一起。
郭氏兄弟站在一起,郭胜右臂粗糙地绕了几圈绷带,斜斜靠在树干上,郭强扶着他时不时关心几句。而另一边的情侣却一反常态,男人右臂上同样是染血的绷带,女人却站得离他稍远,一人一头,都沉默着没有说话。
小布见阮凌乐三人赶到院子,似乎真的只是为了看一眼他们是否还活着,丝毫没有交流信息的欲望,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
“事已至此,我觉得我们需要交换一些信息了。”阮澜烛主动站出来,“必要的配合有助于我们找到线索。”
郭氏兄弟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对情侣男说:“兄弟,你们进的小副本应该跟我和我弟弟是一样的吧。”
情侣男捂着手,或许是昨天的祭祀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震撼,初来乍到时的戾气消散大半,点点头:“应该是。”
郭胜说:“昨天在幻境里,佛像让我们选择一个人捅另外一个人一刀。”
郭强低着头:“对不起......阿胜,本该是我这个做哥哥的受这一下。”
郭胜摇摇头:“我们哥俩分这些做什么,总有一个人要受罪。”
凌久时没说话,看着气氛低迷的情侣,大致是明白了原因。
人心本就难以捉摸,更何况是在时刻需要面对危险的门内,没有多少人能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彻底放弃自己的利益来成全他人。
——他们在谁来承受这一刀上产生了分歧。
凌久时叹了口气,目光缓缓移到阮澜烛身上,飘忽地设想起来,如果是自己和阮澜烛到了那种境地,他们又该如何。
想了半天,得出的答案是此题无解。
三人在院子里作势兜了一圈,看其他人彻底离开后才又挖出昨天发现的那块石碑仔细查看起来。
阮澜烛没想着要藏线索,只是人多耳杂,他直觉那个叫小布的姑娘有问题,线索泄露到她耳朵里指不定要捅娄子,因此暂且压下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晓乐从厨房拿来一块抹布,沾了清水往石碑上抹,渐渐将一些年代尚且不算久远的字迹擦清晰了。
除了王勇,往上约莫还能看清十来个人的名字,离王勇最近的那个名字是“石萃锦”。
“昨天那个小姑娘说的‘被和尚杀掉的姐姐’,会不会也是被祭祀给佛像了?”
凌久时看向晓乐:“成长了啊。”
晓乐挠挠头,嘿嘿一笑:“我记性不错,把这些名字都记下来没问题——如果你们需要的话。”
两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搭着话,忽然墙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一颗石子骨碌碌滚到凌久时脚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