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连规矩都没训好。把他带下去好好教教规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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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曲沥猛地一松手,已经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地江朝暮也再难保持直立,腿一软,又瘫倒在地。
“主人......咳咳咳......咳咳......主人息怒......奴不敢......”江朝暮一手揪着胸口,另一只手撑在地上,见曲沥转身要走,连忙摇摇晃晃地膝行跟上去,然后小心地扯住了曲沥的裤脚。
“奴真的是您的奴隶......”江朝暮小声呢喃道,“只是您一个人的奴隶......”一夜的罚跪早就让他的体力消耗地七七八八,此时更不可能拗得过曲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主人冷漠地挣脱开他,将他带得一个趔趄,然后下楼去,开始了他今天的晨练。
江朝暮趴在原地,然后听到楼下关门的声音,才放松了神经,翻了个身,蜷缩着身体躺在走廊的地面上。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浸出微微冷汗,身体冷得发抖,昨天夜里被曲沥打的半边脸却格外滚烫。江朝暮知道,一晚上没上药,他的脸已经肿得很难看,等下陪主人回去曲家老宅时一定会被发现端倪。
他的目的达到了。江朝暮疲倦地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紧皱着,努力想麻痹自己的神经,将浑身的难受都转化成疼痛的清醒。
“曲沥......”他小声地叫了一下他刚刚激怒并对自己过分苛责的主人,嘴角却忍不住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我终于又能回到你的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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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十分不情愿,曲沥还是不得不带江朝暮按时地回到曲家主宅吃午饭。毕竟身边有一个自己这位尊敬的父亲派来的奸细,曲沥不知道如果他违抗命令的话自己又会在父亲那被怎么编排。无论如何,他现在人还在越岑,还在曲家的地盘内,寄人篱下,为了能过得舒坦一点,他也不愿意忤逆自己的父亲。
连被迫跟一个不爱的人,甚至是一个卑贱的奴隶领证结婚这种荒唐事都做了,曲沥不知道父亲还能给他下达什么荒唐的指令。
江朝暮服侍他上车,然后自己跪在了他的脚边。曲沥上下打量着江朝暮:大概是出门前整理了一下仪容,江朝暮换上了最朴素的曲家家奴统一的制服,头发刚刚洗过,甚至还带着一股家奴统一发的洗发水的一股普通的古龙水的香味。
曲沥毫不客气地扳起江朝暮一直乖顺低垂的脸。果不其然,昨天他打过的地方依旧肿得老高,就算是努力用粉底掩饰,依旧只能遮住颜色,左半张脸明显比右边大了一倍不止,连带着眼角都被指甲刮伤,留下了一道不深的小口子。
曲沥心中说不上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只是奴隶罢了,还不是自己的。曲沥又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遍,这才将心态重新放平,冷冰冰道。
“你这幅样子,我父亲见了,岂不是要说我欺负你,欺负他的人。”
“回主人话,”江朝暮的嗓子依旧有些喑哑,已经不复清泉一般泠泠动人,“奴是主人的奴,主人对奴有第一处置权,奴惹主人生气,主人教训奴是应该的。”
曲沥呵呵一笑:“照你这么说,我想现在就跟你离婚,让你有多远滚多远。”
江朝暮重新垂下头望着车的角落,不说话了。家奴守则上规定他此时也应该回主人的话,但他知道他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他是家主精挑细选出的家奴,既作为主人的伴侣不会上不了台面,又顺从听话,能帮他监视曲沥的动向。
至于为什么非要让主人跟他一个家奴结婚......
说到底,所谓的曲家六少爷的名头不过是一个金色的囚笼罢了。家主不希望自己这个床奴所生的血脉不纯的私生子逃脱他的掌控,跟任何大家族的有勾结,更不想让他有子嗣,只想榨干他能为曲家奉献的剩余价值。
明明是亲生父亲,怎么可以做到如此狠心。
曲沥的小宅子离曲家住宅距离并不算太远,但风景差了许多。从曲沥的小房子的窗户向外望只能看到一望无际的郁郁葱葱的树林和山峦峭壁,而曲家住宅修建在一个不高的悬崖之上,从盘山公路上去,便能看到远处碧蓝的大海和金黄色的沙滩,不可谓不是越岑第一看海景的好地方。
开车的家奴将车停在曲家住宅的花园前,江朝暮跟在曲沥后面进入花园,此时春夏交接,花园中樱花盛放,如霏如雪,花瓣随着微风婉转而下,落在曲沥的肩头。
只可惜,他们并没有什么心情驻足欣赏。江朝暮有点惋惜,忍不住抬头多看了一眼,却见一个小孩子疯跑着从花园的另一头向自己的主人扑来。
“六叔!”小孩子张开手臂,原地起跳,曲沥微微俯身,稳稳将他接住,任由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了自己身上。
江朝暮还是难得看见自己的主人露出发自内心轻松和宠溺的温和笑容。
“茶茶又长高了。”曲沥将小孩子抱起来掂量了两下,“让六叔看看胖了没有。”
“才没有呢,我每天饭后都锻炼,南临陪我打沙包!”小名茶茶的男孩不满地一哼。他的大名是曲茗未,是曲家三少爷的儿子。
曲沥哈哈大笑。江朝暮看得出,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而非像平常大多数时候一样,温柔和煦的笑意只是停留在脸上,却无法抵达内心深处。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侄子。江朝暮重新垂下眼眸,在曲沥将曲茗未放到地上的时候,恭敬地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家奴礼。
“下奴江朝暮见过茗少爷。”这一辈的孩子范未字,因此用中间的字来区分。
曲茗未虽然生长在这样的尊卑有序的大家族,但是被母亲教的很好,心思纯良,从来也不想着欺压家奴的事,见状连忙叫他起来:“哥哥不用跪了。”
江朝暮刚要道谢起身,却看见一旁的曲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跪着。”
江朝暮咬咬嘴唇,顺从地在原地跪好。花园是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为了维持标准的家奴跪姿,江朝暮不得不把重心放在放在昨夜已经跪得青紫的膝盖上,一时之间绵延的疼痛袭来,让他脸色又白了两分。
曲茗未悄悄拽了拽曲沥的袖子,小声道。
“这个哥哥犯了什么错惹六叔不开心吗?”
曲沥笑而不语,只是纠正他:“怎么叫我六叔却叫他哥哥?他比我还大一岁多呢。”曲沥一时玩心上来,又附在曲茗未耳边小声悄悄话。
“他可是你爷爷给我找的新媳妇儿。”
曲茗未抬起头看着他,惊讶得大眼睛瞪得像铜铃。
曲沥刚要摸着他的头说是骗他的,却见一个身姿绰约的年轻女子带着一个穿着家奴服的小少年走了过来。
曲沥看清来人,笑着迎了上去。
“三嫂。”来人正是曲茗未的母亲季鹤萦。
长相清秀可爱的小家奴八面玲珑,立刻乖巧地跪下问好。
“下奴南临见过六少爷。”
“免了,带茶茶去玩吧。”曲沥知道季鹤萦不会让曲茗未去参加曲家这种乌烟瘴气的家宴,于是冲着季鹤萦点了点头。他将两个小孩打发走了,才斜睨了一眼脚下跪得板正的江朝暮,冷道。
“滚远点跪着。”
“是。”江朝暮被从昏沉的意识中叫醒,然后赶忙冲着远处的季鹤萦又恭敬地行了一礼,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几步,跪到花丛中去了。
季鹤萦走过来,两人含蓄问暖了一番,然后她向江朝暮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叹息道。
“小沥,我知道爸给你随便安排了个家奴结婚,你心里别扭,有气,”她有点不太忍心道,“但是你也别太苛责他了,他也是无辜被连累,这些家奴生活本来已经过得挺不容易了。”
曲沥淡然一笑:“嫂子,我也知道你心软,平时对家奴都和颜悦色的,但,”他也回头深深地看了江朝暮一眼,“这个家奴可不是什么值得怜惜的,城府深得很呢。”
季鹤萦还想劝,却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江朝暮被派去曲沥身边的目的,便也打消了劝曲沥的念头。既然已经深陷其中,便只能先尽力保全自己。季鹤萦自己已经彻底看透了曲家,看透了她丈夫丑恶的嘴脸,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自己唯一的孩子远离这场风波,平安快乐地长大。她看准了她丈夫的这个六弟是个好孩子,却从小就被兄弟们欺压,她不忍心,暗中能帮点是点,这样亲近了,以后还能拜托他照应一下曲茗未。
她的眼光准不会错,曲沥日后定然会是曲家这辈的几个人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中午十二点,曲沥带着江朝暮入席,曲沥坐在长桌靠近边缘的一个座位,然后江朝暮屈膝跪在他身侧。曲沥本想安静地混个饭吃,却突然听到身旁男人的笑声。
“呦,这不是小沥么,刚结完婚回家?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曲震迈着步从门厅走进来,最先看见了跪在曲沥脚边的江朝暮。
虽然穿着最朴素的家奴服,但江朝暮的匀称纤细又修长的身材还是被隐约勾勒了出来,再加上他一直垂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垂下,怎可不谓是楚楚动人。曲震习惯了在外面拈花惹草,男女通吃,见了不免有点心动,下意识地用食指挑起江朝暮的下巴,调戏道:“这就是六弟的私奴?”说罢,他又笑道,“可不是奴隶了,是领了证的合法配偶,怎么在这跪着啊?”
他的话音还没落,手指已经被曲沥打掉。曲沥冷冷地看着他:“三哥,这是我的人。”
曲震一愣,正要反驳,却见曲家家主曲文栋已经从门外走了进来。
“吵嚷什么?还不坐下?”曲文栋将目光落在曲沥和江朝暮身上,然后一眼就看见了江朝暮红肿的左脸,然后沉声问道,“小沥,这个贱奴惹你生气了?”
曲沥眼神闪烁,但还是点点头,声音冷淡却略带嫌弃:“爸,他没什么眼力见,也不会伺候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曲文栋的神色反而有所缓和。他身旁的曲家老管家,也是他的私奴云势立刻上前,毫不犹豫地给江朝暮就是一个耳光,打在另外半边脸上。江朝暮再也跪不住,整个人瘫倒下去。
“家主息怒,是贱奴没伺候好主人,贱奴认罚。”江朝暮嘴角都被打得带了血。他用尽力气支撑着身体,爬到曲沥面前哀求道。
“求主人和家主再给贱奴一次机会,贱奴一定会让主人满意......”
曲沥嫌弃地撇开眼。曲文栋道:“小沥,对外界他是你的合法配偶,但私底下他就是你的奴隶,你要是不满意了,随便打骂磋磨,只要别要了他的命。”说罢,他挥了挥手,“没想到连规矩都没训好。云势,把他带下去好好教教规矩吧。”
这是江朝暮失去意识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跪了一通宵加上脸上的伤,刚刚又在外面暴晒,他隐约已经发起高热,浑身冰冷,此时已经强弩之末。
闭上眼睛前,他只能祈祷自己能熬过这一劫。
然后回到曲沥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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