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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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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掩饰

-----正文-----

苏明绚的哥哥只比她大一岁,他们之间不像‍‌‎‍‎兄‍‍‎‎妹‍‌‎,更算不上朋友,更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房客,一个月可能都说不上几句话。他们每天一前一后出门,去不同的学校上学,下午又一前一后回家,一到家里就立马走进房间,关紧房门,直到吃饭的时候才出来。

平时家里只有他们和母亲三个人在,父亲在外地工作,一周只回来一天。每到那天,家里的氛围就会变得格外沉重,尤其是最近,母亲和父亲一直在冷战,关于哥哥要不要去看咨商,他们吵了很多次架。

哥哥天生没有办法控制好情绪,他曾经因为运动会拿了名次太过激动摔下楼梯,因为和同学吵架太过生气,拿石头用力砸向同学,因为考试排名不理想拿美工刀割伤手腕……他们去看了很多医生,一下是情绪障碍,一下是躁郁症。尽管诊断结果不一样,医生的建议却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吃药、看咨商、多运动、保持情绪稳定。母亲认为应该让哥哥接受完整的治疗,但父亲不同意,他认为吃药跟咨商是有问题的人在做的,哥哥如果去了,被别人知道前途会被毁掉。

他们开始争吵。刀尖向内,扎向最亲密的亲人时竟如此狠毒,毫不犹豫。他们互相抨击对方的教育理念,谁也不能说服谁。摔杯子,砸椅子,踢桌子更是常态。他们从不互相殴打,身体没有受伤,心却被扎得千疮百孔。

慢慢地,就连争吵也在日复一日中无声流失,取代的是悄然凝固的什么,不是麻木,更像是结痂,为了保护自己,伤口朝内闭合,不再轻易打开。母亲成日饮酒,父亲干脆很少回家了,这场冷战持续至今。

家里越发安静。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寂寞。他们住在这么美的房子,见面时却不能互相理解,相聚时却不能彼此抚慰,坐在金子白银上,默默流下生锈的眼泪。

小时候,苏明绚时常在心里埋怨哥哥。十五岁时,她质问那个世界上,唯一跟她流着相似血液的人,你为什么要这样?你知道你把这个家弄得不得安宁吗?

那人望了她一眼,说,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不过,如果可以让大家好过,我不介意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她哭了,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那人说,我原谅你。我永远会原谅你。

难道能怪他吗?谁有资格责怪他?

没有人想让事情变成这样,但事实是我们时常无法控制自己。于是伪装成为常态。我们用精致服饰包装腐烂内里,喷上香水遮盖腐朽气息,不喜欢的事情也回答还好,受伤了也微笑着说没事。面对陌生人如此,在所爱之人面前更甚。

他们将尸体埋葬在泥土下,不立墓碑,却插上假花。

在学校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重复枯燥的课程与练习,课间的聊天内容永远离不开习题与补习班。老师们都很负责地教书,希望学生们在三年中多积累一些知识。学生们也认真学习,努力让自己的成绩更好看点。为着同一个目标前进的大家,心却离得越来越远。

经常有老师抱怨,现在的学生,不知用什么做的,一张纸掉在脸上,好像也会骨折。现在的小孩太敏感、太脆弱了,他们的心思过于纤细……苏明绚想,她好像确实,总是在不该敏感的时候想太多。人情寒暄底下的伏流,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能听见那些微弱的潺潺声响。

她总是在热闹的时候感到寂寞,很希望有一个人走过来,问问她在意什么、喜欢什么,未来想要过怎样的生活,或者,什么也不要问,只要告诉她,这么悲伤的日子终究会过去的。

只要有这样一句话就够了,是善意的谎言也无所谓。

午休时间,苏明绚一如往常,陪着锺凉把全班的作文从教室搬到班导的桌上,那沓纸很轻,一个人也能负荷,但青春期的女孩们做什么事都是成双入对的。班导问,你们最近过得好吗?她说你们,眼中却只有锺凉。

任何人在她的位置,都会这么做。锺凉的手腕有美工刀划过的痕迹,苏明绚没有,她文静,有礼,且普通。锺凉没有回应班导的问题,她说,老师今天的衣服很好看,我很喜欢。班导低头端详身上穿的抹茶色雪纺衬衫,说,谢谢,网络买的而已。她想起苏明绚还没说一句话,又询问苏明绚,你呢。苏明绚眉头一抬,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很快恢复镇定,不疾不徐地说,还好,就跟平常一样。过了一会,班导接着问,明绚,我也有雀斑,你喜欢雀斑吗?苏明绚这回想了几秒,不无谨慎地回答,小时候不太喜欢,现在好像都可以。

都可以,还好,青少年典型的答案。

苏明绚厌恶这样矛盾的自己。

她将心门打开一个小缝隙,渴望有人靠近,但每当真的有人迈出一步时,她又后退,把自己藏得更深。她总是努力地安慰别人,却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不开心。

她好像已经丧失了诉说痛苦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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