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苏澈忐忑地等待着顾烨的召唤。前一天顾烨并未明确指定时间，而他也不敢主动去问。毕竟，他太清楚顾烨的教学方式了——对实验室的同门已是严格至极，对自己更是苛刻得不留余地。

一次学不会，就意味着不可原谅。

他曾亲眼看过顾烨教导其他师兄师姐，语气冷静而严肃，目光如刀锋般犀利，让人即使记住了操作流程，也因高度紧张而手心冒汗。至于对自己，顾烨的要求更为苛刻——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细节，如果第一次没记住，再问一次，那一定是在戒尺落下之后，才有机会重新学习。

仪器操作相较超净台的无菌操作已算简单，苏澈不敢有任何懈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又被推回那熟悉的责罚模式。他为了这次教学提前看了不少视频，希望自己能一次学会，免去不必要的后果。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快到傍晚五点，顾烨却迟迟未现身。

苏澈又不敢擅自离开，实验室的学术资料摆在面前，可他焦躁得看不下去。僵坐在椅子上，他翻开手机，百无聊赖地刷着，试图分散注意力。页面上滚动着的是毫无意义的新闻和社交动态，可苏澈盯着屏幕，思绪却飘远了。

就在他沉浸其中，甚至连周围的声音都屏蔽掉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嗓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我盯你半天了，你就在这刷手机？”

苏澈的身体猛地一震，仿佛电流窜过脊椎，他瞬间从座位上弹起，站得笔直，手忙脚乱地把手机藏到身后，心脏狂跳，连呼吸都乱了。

“再让我发现一次，要么去戒室，要么手机没收，你选一个。”

顾烨的语气平静，甚至透着一丝漫不经心，可偏偏，那轻飘飘的警告就像是一道死刑宣判。他明知道苏澈最怕的是什么，戒室——那个让苏澈几次被罚到站不起来的地方，如同梦魇般存在于他心底最阴暗的角落。

可即便如此，顾烨依然忍不住想逗一逗眼前因恐惧而脸色发白的小孩。

“师兄……我错了……”

认错的速度堪比脱口而出。

顾烨面色未变，依旧盯着他。

苏澈见状，心底一颤，犹豫了一秒，声音更低地加了一句：“主人……饶了我……”

似是满足了他的服软，顾烨这才淡淡开口：“走吧，教你超净台操作。”

转身迈步，直接朝实验区走去。

苏澈跟在他身后，却在无意间瞥见——顾烨那背着手的右掌里，正握着一把他再熟悉不过的钢尺。

那一瞬间，他头皮猛地一紧，脚步都僵了一下。

钢尺……

他最清楚不过这东西的用途——它不止是用来敲桌子提醒自己，也可以用来狠狠敲落在皮肉上，作为惩戒的工具。

他不敢多问。

咽下喉咙的干涩，他默默加快脚步，紧紧跟上。

“我先操作一遍，好好看着，然后你来。”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顾烨径直坐在超净台前，熟练地戴上无菌手套，喷洒酒精进行消毒。他的动作沉稳而流畅，每一个细节都做得极为规范，像是机械般精确运转的仪器。

“你看，”顾烨一边操作，一边示范着培养皿的拿法，“像我这么拿着，不容易污染。”

“注意，手和手臂永远不要从培养皿上方经过。”

换液、细胞计数、加药……培养皿在他手里流畅地穿梭，每一个动作都有条不紊。

苏澈站在一旁，目光紧紧锁在他的手上，生怕漏掉任何关键步骤。他的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他必须一遍就学会，绝对不能犯错。

终于，轮到他上场。

他深吸一口气，戴上手套，坐到超净台前，尽量按着顾烨的节奏操作。可即便如此，他心里还是无法忽视身后那道目光，以及那双握着钢尺的手。

他知道，自己只要有一丝失误，等待他的，可能就不仅仅是口头指正了。

他的手掌微微发汗，掌心贴在无菌台上的玻璃表面，带来一丝凉意。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按照记下的流程开始动作——

可即便如此，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仍旧让他不由得紧张起来。

他吞咽了一下，手指微微颤了颤，最终还是努力将心思收回到操作中。

也许是因为过于紧张，苏澈在操作时的动作稍显迟缓。按照顾烨的要求，他需要单手打开培养皿的盖子并拿在手中，可他本就对超净台的无菌操作不够熟练，另一只手不自觉地越过培养皿上方，想去拿培养液。

“啪——！”

下一秒，苏澈后背猛地一颤，炽热的疼痛在肩颈处炸裂开来。

“嘶——”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缩了一下，疼得险些撞翻了旁边的移液枪。

“错哪了？”顾烨冷声问道，声音冷静到不带丝毫波澜。

苏澈一时间脑袋发懵，疼痛让他思绪短暂空白，过了好几秒，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手越过培养皿了……”

“继续。”

顾烨的语调依旧淡漠，可落在苏澈背上的那一记，却让他的心头狠狠地收紧了一下。

他不敢再犯错了。

可被打过的地方依旧泛着痛感，使得他的动作变得更加僵硬，甚至连手指都开始微微发抖。到了换液环节，他的移液枪操作稍微慢了一点，导致少量培养液滴在了超净台上。

“啪——！”

又是一记责打，比刚才更加狠厉。

“唔——师兄……”苏澈咬紧牙关，肩膀微微一抖，忍住想要退缩的冲动。

他强迫自己稳定情绪，可到了细胞计数环节，问题还是出现了。他刚才太过紧张，没有太注意细节，这会儿站在超净台前，才突然完全想不起细胞和计数液的比例。

手里拿着一管刚从培养皿中抽取的细胞，他的脑袋一片混乱，拼命地回忆着，可越是想，脑子就越是空白。

“继续啊，看着我干嘛？”

顾烨的声音里透着些许不耐。

苏澈的指尖攥紧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忘了比例了。”

办公室内的气氛骤然冷下来。

顾烨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调平稳，却掩不住眼底的寒意：“我刚才没告诉你？”

苏澈的指尖微微蜷缩：“师兄说了……”

“那你没记？”

“……”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细节！细节！”

顾烨的声音低沉，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怒气。他一时间血气直冲头顶，目光冷冽如刀锋。

“手伸出来。”

苏澈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烨竟然会在实验室里就直接动手，顿时一脸惊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发颤地喊道：“师兄……”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狠狠擒住。

力道之大，让苏澈根本挣脱不开，下一秒，第一下责打已然破风砸在他的手心上——

“啪——！”

“嘶……疼！”

苏澈猛然缩了一下手，疼痛迅速沿着手指向手臂蔓延，只一下，眼眶便泛起了浅浅的湿意。

本能地，他想缩回手，可顾烨却牢牢钳制住他的手腕，语气冷硬：

“自己伸好，不许躲。”

苏澈的唇微微发抖，撇了撇嘴角，最终还是乖乖地把手伸到了顾烨面前。

“啪——！啪——！”

一下接着一下，每一次都清脆而狠厉。

苏澈的手被打得通红，几次本能地想放低手，可顾烨毫不留情地重新托起，接下来的几下更加狠戾，直接砸得掌心泛起一片肿痕。

他不知道这责罚会持续多久，没规定次数，也没人开口，整个实验室只回荡着戒尺落下的响声。

“唔——轻点，师兄……主人……求你。”

苏澈终于忍不住，声音里透着几分哀求，手心的刺痛已经变成了一种深入骨髓的钝痛，连手指都在微微发麻。

可他的话并没有换来宽容，反而让接下来的责罚更加猛烈。

苏澈看到自己的手肿起了一层深深的红痕，渐渐变得高起，连手掌都开始泛紫。

疼痛已经不再只是表面的灼痛，而是向内扩散，连骨节都隐隐作痛。

他的眼睛微微泛红，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才终于等到顾烨停了手。

“错哪了？”

依旧是不带温度的质问。

苏澈咬着牙，手痛到发麻，指尖微微蜷缩。

“我……我不该不注意实验操作细节。”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泄了气的猫。

顾烨冷哼一声，语气淡漠：“非要打一顿才记得住？”

“继续！”

苏澈微微抿唇，心底无声地抱怨：都打成这样了，我怎么操作？

他抬眼看向顾烨，眼神里透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几分委屈，那双平日里清冷的眸子，此刻微微泛着湿意，看上去乖顺得让人心头微微一颤。

可这一抹可怜的神色，在顾烨眼里，却无用。

“还想继续挨打？”顾烨的语气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苏澈猛地低下头，眼睫轻颤：“没有没有……”

他立刻避开了顾烨的目光，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忍着刺骨的疼痛，继续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