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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不宜开店。青年站在柜台后面,脑子里飘过这么一句话。
差点跟着那个抛弃妻子的男人回家,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了。今天真倒霉,又碰见了那对奇怪的父子。他们好像根本不觉得尴尬,像没事人一样在他店里晃悠。那个儿子在进门时,还对他笑了下。
来者是客,青年礼貌性地回以一笑,虽说嘴角有点僵硬。
那对父子的样貌本就招眼,加上青年对他们非常在意,因此目光不自觉地跟着他们。他看见尤逸走在前面,儿子跟在后面,偶尔凑上前去,交头接耳说几句话,脸上带着笑意。
看起来不像感情不好的样子,青年心生疑惑,莫非之前的事情是他有误解?
万粼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货架,低声说:“老板一直在看我们,估计觉得我们很可疑。”
“跟我没关系。”尤逸将一袋曲奇拿下来,“可疑的只有你。”
“我就说嘛,换一家店好了,搞得老板怪不自在的。”
“怪谁?还不是你胡说八道吓唬他。”
你一言我一语间,东西买好了。两人走到柜台前,尤逸付了钱,青年把东西打包好,他伸手接过来。
目光接触的刹那,鬼使神差的,青年脱口而出了一句“节哀”。
尤逸诧异地看着他,忽然想起自己身上的丧妻渣男剧本。他瞟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某人,对青年点了点头。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青年用不经意又客气的口气说,“可以跟我讲。”
“我爸快要结婚了,叔叔有时间的话,可以来帮忙布置婚礼。”不等尤逸开口,少年笑眯眯地说道。
青年目瞪口呆。才过了几个月啊,就要再婚?果真是渣男。这小孩又是怎么回事,居然眉开眼笑的,真是一对怪里怪气的父子,让人不舒服。
等到两人的身影从店门前消失,他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这见色起意的毛病是时候改改了。
“我妈以为你和我爸吵架了,还来问我什么情况。”走在小区的石板路上,万粼说,“我爸最近是不是没有联系过你?”
“他可能正忙着琢磨一些问题,比如好端端的老房子怎么突然着火了。”
“你觉得他知道是我们干的吗?”
尤逸没回答。他想起那一晚,明亮的火焰在万粼眼里闪动跳跃,热浪舔舐过皮肤,在烟熏火燎的生理刺激中,他忍不住想闭上眼睛。但他没有,他直直地注视着冲天的火光,直到眼睛有些刺痛,恍惚间像是近距离目睹了一场恒星的爆炸。
万哲因知情吗?尤逸偶尔会想这个问题。虽然没有目击者,但要是彻查,这场一时兴起的纵火总有破绽可循,但没有人找上门来,除了无人伤亡,还因为没人追究。第二天他接到万哲因的电话,通知他老房子被烧的消息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他觉得万哲因想说些什么,于是他等待着,但那欲言又止终究没有下文。
那是万哲因最后一次联系他。
万粼进门后,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你明天不是有数学竞赛吗?”
万粼坐到沙发上,一派悠闲的模样,“所以今天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尤逸在他旁边坐下,拆开曲奇袋子,“你在家也可以休息。”
“可是好不容易放假,我想见你啊。”万粼按了几下遥控器,随便停在一个网球节目。
升上高三后,休息时间大大压缩,他不能像以前那样三天两头跑来,只能像这样见缝插针地见面。
看着电视,万粼渐渐坐没坐样,懒洋洋地将头靠在尤逸肩上。没遭到制止,他又仰起脑袋,在嘴唇触碰到侧脸之前,头顶挨了指关节不轻不重的一敲。他不甘心地哼哼几声,没再得寸进尺,歪靠在尤逸身上看完了一场比赛。
不知不觉间天已擦黑,今晚父母都在家,万粼得回家了。虽然父亲并未完全同意他与尤逸的关系,但在一件事上,他们形成了不言自明的默契,那就是不能太过明目张胆,在高考前让母亲发现端倪。
“下次要星期天才放假。”临走前,万粼跟尤逸商量,“我下午过来找你吧?”
“周日我们部门要聚餐,不确定几点回来。”
“那我就把备用门禁卡拿走咯?到时候我自己进来。”万粼想起他之前的嘱咐,“用完了我会放回去的。”
“放不放回去都行。”尤逸站起来,把电视关掉,添上一句,“平时没事别过来。”说完,他走进了卧室。
万粼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过了这么久,他终于获得了自由进出的权利。他出了门,一边感慨真不容易,一边拎起窗台上的盆栽,又一次愣住了。
两张门禁卡。
其中一张是备用的,那么另一张毋庸置疑,是专门给他的。
真是的,直接给自己不就好了。万粼握着门禁卡,很想转身进门,当面笑尤逸不直率,但他忍住了。
如果这么做了,搞不好刚到手的“特权”就会失去,毕竟这个比他年长的爱人的脾气,经常像幽深的宇宙一样难以捉摸。好在这片曾是禁地的宇宙已经对他开了一扇门,让他有时间耐心探索其间的规律。
万粼哼着轻快的小调,走进电梯,倏然间意识到,自己哼的是那支摇篮曲。他停下来,过了一会儿,继续小声哼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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