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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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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是章一

-----正文-----

明帜元年的春天,云海之上的白圭宫比戴国要更早地迎来温暖的风。去年为了庆祝一切的结束,英章等人赶在冬天到来之前才移植进宫中的一些花树枝头终于结出了象征着新生命的花苞。八年之前因为鸣蚀而受损严重的宫殿也终于开始进行缓慢的修整,虽然不能立刻回到泰麒年幼时见过的那般富丽堂皇的庄严景象,可最起码最基本的设施已经有了一点过去的模样。

虽未开口明言,可时隔八年,台辅的宫殿还是会如同八年之前特意安排的那样紧贴着王的寝宫,这似乎已经是众人心中默认,并没有因为台辅已经长大或是别的什么因素而有所改变。或许因此,本不在乎身外之物的泰麒难得对这件事也多上心一些,时常叫耶利去看看修整的情况,虽未让人开口催促,可泰麒的急迫已是众所周知。在明帜元年的冬天,泰麒终于如愿,重新回到了少时并未有机会居住太久的、在王的寝宫旁边的仁重殿内。

那一个冬天似乎又回到了八年之前,泰麒每日准时——甚至于是提前出门,总在王尚未出门之前就已静静等在王的寝宫外。骁宗虽说过多次让他顾念身体,不必如此,每每也只会被泰麒用和主上的住所距离实在是称不上远的距离所以并不辛苦来回答。而后主从二人用过简单的早膳,再一同参加新一天的朝议。泰麒不再是八年之前什么都不懂的、天真的、胆小的、甚至是有些过分害羞的小麒麟,不会只是担当站在王的身边安静倾听的角色,他早已深知自己的职责,虽然对于政务或许依旧是苦手,但在朝议上遇到理解不了的问题,他会主动开口求问,期望能早日成为真正可以独当一面的、像廉麟那样的出色台辅。而后一直到晚上就寝之时,他依旧会陪在主人的身边。

原本下午的时间泰麒应该前往州府处理提交给州侯的事务,可他对此实在是经验浅薄,过去有正赖协助,阿选之乱时还能依赖慧栋。所幸如今正赖被任命为冢宰,骁宗姑且用人手不足的原因,暂时将送往州侯的文书都汇总至白圭宫中,让泰麒可以用下午向正赖与自己求问。

于是当李斋从承州回来向骁宗报告的时候,泰麒自然也在一旁。李斋汇报完公务之后,将含着笑的目光投向正在一旁的台辅:“在臣离开瑞州的这段时间,台辅的头发又长长了呢。”

泰麒闻言,轻轻啊了一声,他侧过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头发不知不觉之中已经经慢慢长到了肩头的位置。泰麒是位很特别的麒麟,不仅仅在于他既是少见的黑麒麟同时又是胎果,甚至于或许是十二国历史中唯一一位已知的断角而不死的麒麟,在更通俗更寻常的视角去看,泰麒曾经还是唯一一位短发的麒麟。

“台辅才回来的时候,头发实在是短得太奇怪了,”李斋看着正用手指去尝试将自己的发尾绕起来的泰麒轻笑了声,继续说道,“在戴国,只有出世之人或是正在服丧的人们才可能有这样短的头发,说实话,回来的时候也曾经为此伤脑筋呢。”

“是这样么?”泰麒惊讶道,当时李斋为了很多事忧心,为了自己的,为了骁宗的,为了戴国的,他完全不知道在那些忧心之中竟然还有这样一条,但说实话,这样在行动上多少也是方便了一些。

“真是遗憾,未能一见当时的蒿里,”骁宗顺着李斋的话语也转过来目光,语气中不晓得是挪愉还是真的有些遗憾,“如果觉得短发会方便一些的话,现在的长度还要剪掉吗?”

“多谢主上的体恤,只是这不合礼法,天官他们最近恢复了活力,指不定要为这点小事闹吵起来。”泰麒摇了摇头,若非李斋今日说起,时光一如白驹过隙,泰麒几乎未曾发觉自己的头发已经长长——从日本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一心在戴国之上,后来回到白圭宫呆在阿选身边,更是没有心情去考虑打理头发这样细枝末节的小事,再后来他也投入到戴国的复兴之中,直至现在,才发觉不知不觉之中自己甚至连外貌也已经改变,“从前在蓬山上时,女仙们就告诉我,日后绝对不能轻易剪掉头发。”

闻言,李斋便想起曾经前往庆国求援的时候——她大概是世上少有的能见过多国麒麟的人了。无论是年轻一些的景麒、廉麟,还是年长的氾麟、延麒,无一不是拥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加之泰麒又说女仙们曾经告诫,便担忧道:“莫非剪去头发也会对麒麟的身体有碍么?”

“其实这个不是我的头发,应该说这是麒麟的鬃毛才对,”泰麒想了想,同李斋解释道,“总是要长一些才会好看吧?现下虽然一切平安,但不晓得以后祭祀的时候会不会有需要化形的时候,总不能让戴国的麒麟看上去有所缺陷吧?虽然过了两年时间也才长了这么一点,但我要从现在开始慢慢养长才是。”

泰麒虽是这么说,可李斋和骁宗已经想不起劫法场那时黑麒麟的样子,泰麒说是稍显不足,可那样的状况之下,分明只觉得那只黑麒麟光芒万丈,包含了众人所有的希望和期待,完全不会察觉出有哪怕一分一毫的不完美。对骁宗而言,曾经在升山失败后离开的路上,那一只在月下夜追的、美丽的、举世无双的黑麒麟,多年之后再次得见时,心中也只有和当时一样独一无二的震撼,以及被自己小心藏好却又滔天彻骨的眷恋之情,他只看得到麒麟的眼睛,他感受得到泰麒强烈的情感,以至于其他的所有都无暇顾及。

“您要是实在不喜欢,剪了也无妨,我们的台辅已经十足的与众不同,大家不会在意再多一条出来的,”李斋听了泰麒的话松了一口气,又用手大致比了一个长度,“当时台辅的头发,只有这么一点呢。”

“该说这是蓬莱的习俗么?在蓬莱,大部分男性并不会留长发,所以我也剪了短发。”

泰麒并不愿意再多说,很快就安静下来,李斋却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她还说了些此次回承州见到的其他趣事逗了逗泰麒,很快便行礼退下了。反倒是他们的主上在听泰麒提起蓬莱之后一直沉默不语。

他在函养山下的六年间,对外界全无所知,想到泰麒的时候也只有感到抱歉——他还活着,证明阿选并没有对泰麒下杀手,可在此之外呢?那个天真且过分仰慕自己的孩子又会受到怎样的对待?诚然先前让泰麒出使涟国之时,甚至于就在白圭宫中的时候,泰麒看上去并不讨厌阿选,甚至于是愿意亲近的态度,可现而今阿选的所作所为是谋反,身为骁宗的麒麟的他无论怎么想都不会受到太好的待遇,最好的大约就是被囚禁。可自己被压在山下无法脱身,没有一点办法可以去治理国家,若是这样也要被天算作失道,那个孩子还要承担骁宗的自信所带来的后果,未免太过可怜。每每在黑暗中,当骁宗想到这一点时,便会长叹一气,他分明是不想让泰麒受到伤害,不想让那双眼睛看到会刺伤他的心的东西才选择了如今这条路,可如何兜兜转转,伤害泰麒最深的源头反而却是自己?

后来骁宗自函养山中脱逃,面对戴国现状,他就像面对阔别已久的阳光一样陌生,万幸出来后不久后就与李斋霜元重逢,在用最短的时间了解了当下的情况后,骁宗才用沙哑而又细弱的声音问道:“台辅呢,他的状况如何了?”

方才恨不得要说上几个时辰的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他在昏暗之中看到霜元朝李斋使了个眼色,李斋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她先说当年骁宗失踪之后白圭宫上出现鸣蚀,死伤惨重,泰麒也下落不明,而后从她离开戴国前往庆国求援开始说起,简明地提到在延王和景王的助力之下,各国台辅前往昆仑以及蓬莱寻找失踪的泰麒之事,好不容易寻回了失落的台辅,对方才回来,不但没有选择留在庆国疗养,而是动提出要和李斋一块回到戴国,这样的台辅却又在江州不告而别,独自一人前往瑞州,前段时间还传出泰麒奉天命选择阿选为新王的传闻。李斋顿了顿,又继续说:“不过据从宫内传出来的可靠消息,此事有诈,大约是台辅的计谋,还望主上莫要猜忌台辅。”

骁宗笑了笑,心说他有什么资格去责备泰麒。他郑重地在李斋的再三阻拦之下对这位倾尽心血的女将军行礼道谢,虽然还有很多想要问的问题,可他只是问:“泰麒从蓬莱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怎么样。”

“台辅回来的时候,状况非常不好,延麒和景麒他们完全不能靠近,台辅身上沾染的污秽和怨诅实在是重得超出一般麒麟的常识,但姑且算回来得还算及时,若是台辅仍旧留在蓬莱,大概也活不了太多日子。”李斋说道,想起泰麒回来时的状况,左手不自觉握紧,“还是多亏延台辅的建议,臣带着台辅回到蓬山,向西王母乞求,姑且算是暂时替台辅驱逐了污秽。只是,台辅没有了角和使令,已不能算作一般意义上的麒麟了。”

若说使令便罢,可李斋所言的没有角又是?骁宗心中巨震,动作也止不住便大了弧度,可大约是在黑暗之中,李斋未能察觉主上的异常,只是听骁宗急切追问一句:“泰麒的角是怎么回事?”

“阿选当年用奸计让台辅将使令调离去您身边,他便趁此机会,用您在文州失踪的消息影响台辅,在毫无防备且没有使令的台辅心神激荡之际斩断了台辅的角,台辅在悲痛之中引起鸣蚀,才能逃过一劫,”李斋又想起在搜寻泰麒途中,廉麟曾说过的话,不免心中悲痛,“也不知回到蓬莱,对台辅而言是好还是不好,廉台辅在蓬莱找到台辅的踪迹之时,台辅……台辅已经忘却了当年从蓬莱回来的那一年的所有记忆,加上也是因为在蓬莱,台辅才沾染了那样深重的怨诅和污秽,甚至西王母一开始也并未答应医治台辅,若是台辅的角未失去,我们一定能够更早找到主上的位置。”

骁宗闻言,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心中所想,无外乎是泰麒被阿选囚禁,即使阿选谋反,他依旧相信先前阿选品性,不管是他是出于对自己的什么不满才决定做出谋反的决定,可对身为台辅的麒麟,甚至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应不至于下此毒手。可泰麒所经历的远超骁宗想象,一个没有角的麒麟,该承受何等痛楚,他未曾见过现今的泰麒,脑海中满是当年泰麒还年少时的模样,他无法将那个天真的孩子和李斋口中那个经历众多的泰麒联想在一起。

“可是……台辅已经长大了。”仿若看穿骁宗心中所想,李斋继续说道——事实上她只是继续着陈述,“或许因为臣也曾经去过升山,所以台辅当年特别抬举臣的缘故,在臣心中,实在很难将台辅和当年的形象分离开来,可是台辅确实已经长大了。”

“在金波宫中养伤之时,臣侍奉台辅,当时台辅对臣说,在蓬莱,他忘掉了在蓬山、在戴国发生的一切,可无法忘怀的,是他有一个很重要的约定,一个必须要去保护的人,主上,那个人是您啊!”李斋说着,在骁宗的面前半跪下来,将脑袋深深垂下,“台辅回来之后也时常怨叹自己在蓬莱浪费了太多时间,事实上,臣原想让台辅在金波宫再修养一段时间再回来,可台辅说服了臣,我们这才回到戴国,纵然如此,直到台辅不告而别之前,臣也还是将台辅当做小孩子来看待呵护,臣明白错得离谱。可是主上,臣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要告诉主上,在这么多年中,台辅并未遗忘主上,更不可能是会选择阿选之流的人,台辅已经长大,不再是那年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请您体谅台辅的决心,不要因他回到白圭宫中而责备他。”

“泰麒会回去,必然是为了戴国的百姓。”骁宗低声说道,李斋当时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被骁宗轻松道破,作为臣下的他们视主上为最重要,泰麒亦然,可他同时也是戴国的麒麟,麒麟的天性以及他长久离国的愧疚不能让他对此视而不见,作为他主上的骁宗不在,那么只有身为台辅的麒麟要去承担这一切,骁宗想,泰麒已经拥有了当年所缺乏的勇气,他叹了一口气,又说,“说什么责备台辅……若说要我体谅泰麒,不如说应该是让泰麒多多体谅一下我这个不成器的飘风之王。戴国的百姓可以责备泰麒失踪多年,甚至于是我们的将士也可以责备泰麒待在阿选身边,可是只有我不能责备泰麒,因为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骄傲自满造成的,现在是泰麒在替我承担着后果。”

骁宗苦笑道,一想到那个小小的身影,自责更甚,便只能苦中作乐一般,他拍了拍李斋的肩膀,道:“以后见到台辅,恐怕还要请李斋在我面前向台辅求求情了。”

“主上……主上……?”

“骁宗大人?”

轻声的呼唤将正在出神的骁宗唤了回来,他侧过头去,看到泰麒正望着自己,方才被李斋说长长了一些的头发有一侧被他挽在耳后,另一边正垂在肩头之上。见骁宗回神,泰麒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的脸上露出带着温暖的笑意,问道:“难得见主上出神,是有什么难题么?”

骁宗凝视着泰麒的眼睛半晌,心中才做下决定,他问道:“蒿里,蓬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泰麒似乎完全没想到王开口问出的竟然是这样一个问题,一时之间倒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于是骁宗继续追问道:“蒿里,在你回到蓬莱的那六年间发生了什么,你愿意说给我听吗?”

蓬莱,一个只存在于他们的世界里传说之中的世外桃源,传闻此地与十二国隔虚海相望,但只要成了仙,就可以飞越虚海,到达无病无痛的梦幻之乡。可事实上也只是传闻,想要飞越虚海,需得是伯位之上的仙人,可往往拥有了这样地位的仙同时职责重大,不会想要去追寻只存于传说之中的缥缈之国。即使如此,在对海客友好的国家,诸如雁和奏两国,也不乏有最后终于学会本地语言的海客,除此之外成为最低级的飞仙的海客也大有人在,他们口中的故乡不像传说中一样富足幸福无忧无虑,反而是个与十二国极为相似的世界,同样有着贫穷和战争。只是比起这些事实,百姓还是更愿意相信所谓世外桃源的说法。

骁宗姑且算和延王有私交,却也仅仅只是彼此欣赏的程度而已,因此虽然对方身为胎果,也不好去问所谓蓬莱——况且骁宗是务实之人,比起谈论蓬莱这种虚无缥缈之地,还不如着眼于当下,他更乐意和延王讨论一下政务上两国不同的见解。

可后来,他拥有了少见的、身为胎果的麒麟。或许他不会说出口,可是他心中清楚自己有多喜爱这个曾经拒绝了自己的小麒麟,以至于在泰麒夜追上来重新选择他的时候,虽然不应该,可当时骁宗心中确确实实是膨胀了起来,不止是因为骄傲,同样也是因为被面前这个人所选择带来的喜悦。在蓬山等待吉日接受天敕时,是骁宗少有的不需要考虑太多政务的日子。那段时间他在尝试着接近泰麒,可这个孩子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想起泰麒降伏饕餮的前一夜对自己说的话,虽然有麒麟会主动亲近王的传言,但看泰麒的样子,也难免反思是否是自己看起来太过严肃。

那时他把泰麒抱起来,轻声询问这个孩子:“蓬莱是个怎样的地方?”

泰麒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似乎是在思考该用怎样的话语才可以说得清楚明白,可是后来他也只是小声地说回答:“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概括,但是日本……蓬莱,蓬莱是个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后来骁宗也不是没有再问过泰麒这个问题,在泰麒的心病解开之后,骁宗还有问过,却也只能得到一个模糊的意象。

直到现在,自从泰麒在蓬山上养病归来之后,在少有的时候,在夜深的闲暇,就连守在门外的侍从和耶利都在打瞌睡的时候,骁宗在这样万籁俱寂时问泰麒:“蒿里,蓬莱是个怎样的地方?”

泰麒每每只是垂下眼帘,不让王看清他的眼睛里到底是怎样的情感,是眷恋,抑或是怀念?骁宗不明白,泰麒在蓬莱的这六年时光,似乎成了麒麟心中无法被任何人触碰的一个角落,他不愿意主动提起,甚至于在主上询问的时候也不愿意回答。在骁宗第一次问起时,泰麒愣了愣,而后反问道:“这是主上的命令吗?”

于是骁宗一下子就明白,泰麒并不想提起那段时光,他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蒿里,别这样说……夜深了,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泰麒笑了一下,不再回答。

后来,一直到李斋从承州归来的今日,骁宗都不再主动向泰麒问起有关蓬莱,以及那六年之中的事。

可如果说一点也不好奇,那是假的。王对麒麟拥有占有欲,骁宗向李斋问过泰麒从失踪到回归整个完整的详细始末,既然已经作为胎果的麒麟回归,蓬莱是他的故乡,却又是他的异乡,他在身为故乡的地方经历了什么,才最终满身污秽而归。他在身为异乡时即使忘记在戴国的一切,却努力着拼命抓住的那个时候,又在想些什么?幼时泰麒曾说过的疼爱自己的母亲又如何了,他在蓬莱那个梦幻的国度时又与谁相遇,经历过怎样的事?六年时光,泰麒还是选择回到这里,重新站在自己的身边,骁宗心中生出莫名的窃喜,为了泰麒的心中仍旧有着戴国以及他,可又为泰麒感到难言的可悲,六年的时光,难道在那个故乡,没有一个人可以和泰麒亲近到能拉住他的程度吗?

他想知道这一切的答案,于是在今日,在李斋起头,泰麒难得主动提起了蓬莱的今日,在四下无人处,骁宗再一次问起了这个对泰麒而言仿若禁忌一般的问题。他凝视着泰麒的眼睛,看向那双和头发一般无二的鸦色眼瞳中,期望得到一个回答。

泰麒没有闪开他的主上的注视,只是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轻轻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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