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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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9

苏黎摸着胀痛的手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要赶我走？”

他是有很多看不惯厉闻山的地方，但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样，一个人都不认识，厉闻山给他什么他就拥有什么，几乎在所有事情上强烈依赖着眼前的男人。

他能去哪儿呢，老家的房子早就卖了，他的账户里有一些存款，还不足够重新买下一套房子。难道又要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了？

不对，现在他住的地方应该也是厉闻山的，他的心里一阵低落，其实他一直是寄人篱下罢了。

“我……”苏黎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厉闻山安抚他说：“我只是给你选择，选择权在你的手里，放心，你离开之后衣食住行不会发生大的变化，我会先安顿好你的住处。”

他敏锐地发觉了苏黎在担心什么，某些时候他会觉得苏黎没有失忆，比如此刻那颗脑袋耷拉下来，视线微微偏左，是他情绪低落的惯常表现。

“哦，好。”苏黎吐出两个字。

“所以你选好了吗？”厉闻山坐姿笔挺，一双手交握在书桌上，颇有裁判者的意思。很奇怪，他明明将选择权交到了苏黎手上，苏黎却毫无胜券在握的感觉，他甚至感觉受到了一丝胁迫。

“我不知道。”苏黎压根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就像我刚出院那会儿一样相处行不行？”

厉闻山早猜到他的想法，一针见血地说：“你的意思是，需要我默认你是个室友，毫无保留地一直照顾你？”他笑了笑，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虽然契约上说我需要永远护养自己的奴隶，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主奴关系不被打破，我可不是老好人。”

“我不用你照顾我，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厉闻山轻叹：“苏黎，我不想逼你，但如果换作是你，每天看见本该践行自己义务的奴隶对主人视若不见，甚至拿出个跳蛋勾引你，你会愿意吗？”

苏黎摆手反驳：“怎、怎么是勾引，明明是你自己摸到的。”

厉闻山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那目光像是带刺，苏黎很快躲开了他的视线。

“行了，你不该试图挑衅一个dom的权威。”他收回了严肃的表情。

这世上没有dom愿意和曾经的奴隶一再妥协，如果要这么自欺欺人地同居下去，他自认是做不到的。既然做不到，只有放他走。

苏黎的脑子一片混乱，他知道厉闻山的意思，从这间屋子的痕迹看来，他们曾经是关系很好的主奴，现在他忘记对方了，为了保护记忆中的样子，及时止损是恰当的做法。

但是……怎么会这么心烦意乱呢。

他忽然想起白天发现的笔记本，那上面如同青涩的果实一般小心翼翼的文字，还清晰地印刻在脑海中。

如果自己真的和厉闻山一拍两散，会不会对不起以前的自己。

“先生，我还有一个问题。”再叫出这个称谓有些别扭，但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叫法。

“你说。”

“医生说过，我这个病叫逆行性遗忘症，不是永久性的记忆受损，如果我真的离开了，有一天把忘记的事情全部想起来怎么办？”

我还能再回来吗。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一旦他真的走了，厉闻山肯定不会在原地等他，因为这是一件没有期限的事，谁也不知道记忆什么时候会恢复，甚至会不会恢复。

“要么离开，要么赶紧想起来。”厉闻山很快给了他结论，他不会效仿痴男怨女的做法。

果然没有反悔的余地。

苏黎咬住唇，轻轻地说：“至少给我几天时间。”

厉闻山微微惊诧，苏黎明显不喜欢契约中的限制，刚才也吓得抽回了手，竟然还需要时间考虑。从他摇摆不定的眼神中，他似乎感觉到苏黎在纠结什么事情。

“可以。”厉闻山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那我这几天先出去住，你在这里好好思考。”

伴随着男人起身的动作，苏黎拽住他的袖口，慌张地说：“你、你要走？”

厉闻山看了眼褶皱的袖口，手掌按上他的脑袋揉了揉：“我待在这里会影响你的判断，有事可以随时打电话。”

苏黎的脑袋晕沉沉的，总觉得现在放走了厉闻山，自己将变得更加混乱，他抓着男人的袖口不放，低着头说：“别走。”

“为什么？”男人问。

“我一个人……不习惯。”

虽然醒来才两周不到的时间，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和厉闻山生活在一起，他的记忆是一团乱麻，这个男人在不经意间构成了他生活的主心骨，给予了他强大的安全感。

他害怕独自面对夜晚，住院期间已经在梦里呆了太久，所以今天晚上才会刻意等着厉闻山回来再睡。

他的手指拽得太紧，手心的疼痛渐渐放大，但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抓着。

厉闻山沉默半晌，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我可以在你考虑期间留在这里，但一定不是以你希望的方式，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室内只有空调柔和的声响，厉闻山等着苏黎的回答。

如果要他留下，意味着苏黎将尝试接受他的生活方式，就像预备期的奴隶一样，双方虽然没有签订正式的契约，但他将颠覆苏黎的生活，不会放任他自由。

苏黎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试试。”

试试吗……

厉闻山觉得人一旦接触了酒精，就会做一些平时不擅长的决定，他接受了苏黎的请求。

夜凉如水，苏黎回到房间，心里没有先前那么慌乱，他躺在柔软的被子中，至少今天获得了一个安心的夜晚。

【苏黎的笔记本】

11月19日 阴

我转到了市区的高中，开始所谓的新生活，同为高三，姨父不想我影响他的女儿考大学，帮我办了整学年的寄宿。宿舍环境不太好，八人间，早上洗漱非常挤，晚上也没有足够的位置写作业。我在锅炉房旁边发现一个写作业的好地方，但那个地方不供暖，等到再冷一点，我需要再找找别的地方学习。

11月23日 多云

我在班里排名中上，惹人注目的总是成绩最好和成绩最差的学生，我很自然地淹没在人群中，没有人和我说话，不过也好，总比受欺负了强。

12月1日 小雨

最近天气不好，放学后天已经完全黑了，还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有高年级的学生伙同外校拦路打劫，学校整顿了几次没有成功，老师劝家长来接学生放学。无所谓，反正我住校，没有人会在学校里面作乱。

12月2日 大雨

我收回昨天的话，惹事的学生不分场合。

12月5日 阴

这座城市是不是没有放晴的天气。肚子上的淤青迟迟没有消散，膝盖的伤口结了痂又绷破了几次，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次年除夕 阴

爸妈，新年快乐。

2月27日 多云

誓师大会，高考在即。主席台上站了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他穿着西装，黑色尖头皮鞋，藏青色领带，看上去很严肃，但女生们都说他很帅。

2月28日 晴

原来那个男人是被委派来捐助学金的，听说他姓厉，姑且叫厉先生吧，我以后倒是想去这家公司实习看看，看他能不能多捐一些钱给员工。

3月5日 晴

我在食堂遇到厉先生了，他竟然会来吃超级难吃的自助餐。他排在我前面，好像是瞄到我一直捂着肚子，以为我很饿，让我站到了他的前面。他好像比那天远远看到的年轻很多，也真的很帅，人很温柔。

4月10日 多云

学校发了厉先生他们公司的宣传册，我把他的照片剪了下来。

6月10日 晴

高考终于结束了，对了答案，分数应该比较乐观，我是不是离厉先生更近了一点。

……

日记结束在那一年的九月，在那些泛黄纸页的结尾，隽秀的笔迹写了一句话：“爱厉先生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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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话说，知道这篇文为什么叫《失忆乱窜》吗，因为我想搞的失忆梗不止一个，也许还有下一部——失忆乱窜之失忆的主人hhh

（章节序号已经错了两周了我竟然没发现hhhh）

——论作者奇奇怪怪的x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