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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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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随着吊车将白色保时捷缓缓拉出水面,车内的景象也逐渐清晰起来。

安全带仍然牢牢固定着宁锦书,他穿着昨天出门那身浅灰色的羊绒衫,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座上。

正常人类红润的皮肤此刻变得苍白浮肿,微微泛着青紫色,像是浸泡许久的海绵,失去生命的活力,随时都会破碎一般。

他紧闭双眼,鼻尖和嘴角残留着些许淤泥,不断滴着水的黑发闪烁着凄冷的光芒。

正午的日光本该柔和而温暖的,透过水库边稀疏的树影洒落一地斑驳,那些光斑像是过往岁月中,与宁锦书的点点回忆。

但此刻映在虞砚之身上,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从高天之上降临的霜刃,无声地在他的心头划开一道又一道冰冷的裂痕。

他的视线穿过熙攘的人群,越过起伏的水波,远远望见那辆熟悉的白色保时捷被缓缓从水中拉起。

原本已经痛麻的心脏陡然剧烈地跳动起来,每一次搏动都像利剑刺穿胸膛般疼痛。

太阳的光线在保时捷的车窗上反射出晦涩的亮点,他却觉得那光芒分外刺眼,痛得他下意识别开脸却又忍不住快速扭头回来。

还不等保时捷落地,虞砚之的脚步不受控制一般,跌跌撞撞朝前方挤去。

肩膀一次次磕到旁人,有人低声抱怨,有人叫他小心,但他顾不上任何人的声音,耳边充斥的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撞击耳膜的轰鸣。

他猛然撞开挡在前面的一名救援人员,精致的意大利手工皮鞋重重踩进一滩泥水里,脚踝传来湿滑冰冷的触感,但他全然没有在意,只一心想着靠近再靠近,直到终于站到人群最前端。

吊车的钢索在阳光下映出一条晃动的银线,保时捷车身上淌下湿漉漉的泥水和残留的水草,玻璃窗后的轮廓逐渐清晰。

他隔着满是淤泥和水迹的车窗,双拳不觉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不自知。

终于,他看清了,那张被泡得苍白肿胀,却熟悉的脸庞,那是宁锦书!

他心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哀痛化作滔天的大浪,一瞬间将他的世界完全吞没。

他的脑海仿佛被巨锤猛然敲击,不堪重负般一片空白。

他的胸口如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窒息感一点点攀上喉咙,连呼吸都变得费力。

无形的锥刺一点点扎向他的理智神经,疼痛与绝望让他连站稳的力气都被抽干。

他在原地摇晃了一下,双眼被泪水模糊,下一秒便像根倒下的枯木般,身形僵直地向后栽倒下去。

四周的嘈杂声淡去,无论是人群的惊呼还是风在耳边的吹拂,甚至他自己的呼吸声都消失了,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虞总!」周围虞砚之的保镖惊呼出声,几双手赶紧伸过来,扶住他瘫软下去的身体,避免他重重摔倒在地······

游晏像一具行尸走肉站在水库边,双脚似被灌了铅般无法挪动半分,任由寒风掠过他的身躯也毫无反应。

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水面,深邃的黑瞳犹如失去焦距的镜头,空无一物又深不见底。

风卷起水面一片片冰冷的涟漪,闪烁的波光似一柄柄细长的刀刃,一次次刺向他的眼睛。

保时捷被吊起的那一瞬间,他认出这就是宁锦书离家驾驶得那辆。

他感觉自己心口一下一下地发紧,仿佛跌入一个无底深渊,四周的空气逐渐抽离,连皮肤也开始变得刺痛麻木。

游晏定住的瞳孔死死盯着吊车吊钩下方晃动得车辆,仿佛要透过那重重水痕与光影的扭曲,看穿车里的每一处细节。

那沾满水草和淤泥的玻璃在光线下反射出斑驳的光芒,在他眼中,这些斑斓的光影凝结成一个模糊的轮廓。

直到透过车窗玻璃,死者身上的浅灰色羊绒衫映入眼帘。

自从两人同居,宁锦书的衣食住行都是游晏在操心。

这件羊绒衫是意大利Loro Piana的牌子,还是游晏精挑细选的。

而如今这件衣服缠满绝望,像跗骨之蛆般缠绕在他破败不堪的灵魂上。

那抹熟悉的浅灰色如一柄利刃,狠狠地扎进游晏的心脏,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突然停顿了一般,之后的每一次的搏动都像是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瞪大,瞳孔骤然收缩,似乎有一道雷电劈进了他的脑海。

所有的血液瞬间凝固,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绝望与寒意激得无法动弹。

游晏的大脑挤满了支离破碎的画面,那是宁锦书离家的那一刻,对方略带调皮地吻过他的额头,然后扬手与他告别。

下一秒映入游晏视线的,却是眼前这具浸满湖水的冰冷尸体,肿胀的脸颊,苍白之中透出诡异青黑,被水泡得像是顷刻之间会融化在空气里。

记忆的温暖和现实的残酷交驰,像是交错的刀锋切割着游晏的神经。

他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对比,无法承受这来自回忆与现实的双重对吧。

泪液冲破眼眶的抵抗无声地决堤,大滴大滴砸落,滴在他空无一物的心口。

他的嘴唇抖了抖,每一个音节都像是粘稠的砂砾卡在喉咙最深处,堵住了他所有语言的出口。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出的却不是什么爱人的名字,仅仅是一声哑到破碎的气流。

此刻的他痛苦到失语,连「锦书」这两个简单的字都喊不出来。

痛苦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身体自发摇晃颤抖,

他站立的每一秒都像是从刀尖碾过,双腿在泣不成声的抽搐间再也无法支撑住自身的重量。

一步一步,他踉跄着向保时捷迈去,每一次抬脚都像是朝着深渊更近了一步,却义无反顾。

他身体一歪,像被抽去了所有支撑的雕像一般,膝盖狠狠砸在泥地上。

他的双手颤抖着伸出,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抓住车门的把手,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泛白,甚至发出让人牙酸的轻微咯咯声,却依旧无法改变车门纹丝不动的事实。

车辆自带的安全锁锢住了车内与车外的薄薄界限,此刻车门就变成一道无法跨越的、生与死的天堑。

游晏的额头砸在带着淤泥的车窗上,仿佛想要透过冷冰冰的玻璃穿进车内,再次触碰爱人,虽然他明知那是已然消失的温暖。

泪水无休无止地从他红肿的双眼涌出,顺着下巴滴落砸在车门边缘,像是他无处安放的悲痛。

他的肩膀在剧烈的喘息中无序地颤抖,胸腔发出低沉破碎的哽咽,浸透满是沙哑的嗓音,最终化作彻底崩溃的嚎哭。

身边的人声全都成了背景的空白,他的世界只剩下这辆无声冰冷的车,和车里那个永不会回应他的人。

阳光重新穿破云层,任凭天空如何亮白,游晏心中的世界却永堕黑暗······

站在人群后方的权司琛被警卫们环绕。

当吊车的钢索缓缓拉起水中的庞然大物时,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扫过那辆逐渐升起的车身,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神颤动了一下。

他的眼睛无法再移开,死死盯着那辆沾满水草与淤泥的白色保时捷。

他的心跳加速,整个人的意识都被那一抹肮脏的车身牢牢吸引。

人群围拢在宁锦书的车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们的声音嗡嗡作响像一群扰人的苍蝇,在权司琛耳边盘旋。

警卫们很快行动起来,他们高大的身躯宛如一道屏障,将嘈杂的人群快速分开。

指指点点的喧嚣声被命令式的低喝压制下去,人潮被推向两侧,留出一条通往保时捷的笔直通道。

权司琛的身影在这条人影退却的道路中,显得孤冷而突兀。

他的脚步却没有立刻迈动,反而僵硬地停顿在原地。

他漆黑的瞳孔中暗藏着晦涩的情绪涌动,复杂而难以名状。

他的双手垂在身侧五指攥紧,似乎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那辆白色的保时捷,此刻就停在他面前,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曾经光鲜亮丽的车身,如今沾满了污浊的淤泥,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权司琛胸腔中的空气仿佛凝固,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他凝视着这辆车,内心却充满了矛盾和挣扎,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他知道,这辆车就像潘多拉的魔盒,里面装着他苦苦追寻的真相,或许是他唯一的救赎,亦或者是他的末日。

但他内心深处对真相的渴望,却压倒了一切恐惧和犹豫。

他缓缓抬起脚,像是踏上了一条通往未知的荆棘之路,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仿佛踩在薄冰之上,随时可能坠入万丈深渊。

当他的目光触及到车内那张熟悉的侧脸时,内心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掀起滔天巨浪。

他呆呆地盯着车内的人影,目光空洞,仿佛失去了焦距。

他感到一阵晕眩,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拳头紧紧握住,指关节泛白,骨节突出。

他下意识地止不住摇头,想要否定眼前的一切,仿佛这样就能将残酷的现实拒之门外。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一场逼真到令人窒息的噩梦。

可是,冰冷的现实却像一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让他痛不欲生。

世界在他眼前崩塌,天旋地转,他眼前一黑,踉跄着后退一步险些摔倒。

他本能地伸手扶住冰冷的车身,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却远远不及心底蔓延的绝望和冰凉。

他咬紧牙关,下颌绷紧,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要窒息。

他想要知道真相,迫切地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将宁锦书逼上了这条绝路!

哪怕真相如同锋利的刀刃,会让他鲜血淋漓,他也必须亲手揭开它,看清这背后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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