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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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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夜晚亥时,一穿着朴素的穷书生正在一条偏僻的小道上抄着近路,脚下踩着急步往家中赶。他手中提着一只刚出炉的土窑烧鸡,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着的荷叶和干泥巴使之看上去就像是块椭圆形的石头,不过,那从棉线牵出的小孔中诚实地扑出的热量与香气却无法欺骗人的脑袋,疯狂地让书生嘴里分泌着口水——这是他为刻苦备考的自己准备的、每月一次的奖赏。

郊外小路甚暗,书生借着月光投在地上、不住晃动的光影沿路向前走去。他听见草丛间偶尔会有窸窸窣窣一些响动,似是有野兽在走动,于是便内心紧张,下意识抱紧了手中的烧鸡,一边四下张望着,一边将脚下的步伐踏得更快了些。

突然,书生眼角的余光中倏然闪过一个黑影挡在了路中,于是便下意识地将头转了过去——他只见一只瞪着红目的独眼怪物,龇牙咧嘴地在黑暗中好似要吃人般愤怒地张开了双翼,双臂高高振起举过头顶,在皎洁的清辉中露出两只隐隐闪着寒光的尖爪。

书生登时被吓呆,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它,瞠目结舌得说不出话来。可这小妖怪却趁机立马一伸双手,从他的怀里夺过烧鸡便转身一阵跑,然后振翅飞走了。

他愣愣地看了会儿那些仍带着热量残挂在自己掌心中的窑土,愤怒握拳冲那半空中越飞越远的少年打去:“还我吃的!”

书生欲哭无泪地捱回了家中,郁闷地睡下了。可就在距离他家不远处的地藏菩萨庙内,夜歌正一边哼着一曲打油小调,一边心情愉悦地将一只油亮亮的大鸡腿旋转着从鸡身子上扯下来,用尖尖的牙齿和灵活的舌头把又滑又嫩的鸡腿肉全部剔进嘴里,然后随手将鸡骨头鸡架子都纷纷丢在了菩萨脚下,吃得满脸满身都是油。

他打了个饱嗝,抓起胸前的衣料将油滋滋的嘴随意擦了擦,然后便将双手枕到了脑后,斜躺在地藏菩萨中的盘腿中闭眼入睡。各种颜色、样式各异的衣物凌乱地披盖在他的身上,而今天刚从河边浣衣妇盆中偷取的两件中衣也潮潮地同与其他衣衫卷在一起,作为加被来抵御深秋夜晚的严寒。

一阵晚风从大门外吹来,带来一阵寒意吹在夜歌的眼皮上。他皱了皱眉,翻过身去面向地藏菩萨的金袈裟继续睡,可一片阴影却悄悄从他的后脑勺缓慢地探了过来,随后便就站定在他头前不动了。

尚未完全睡着的夜歌察觉到异样,在阴影中偷偷撑起一点余光去看是谁会在这种时候来参拜菩萨、扰了他的清梦——可即便来人脸上蒙着半爿白纱,全身上下都严严实实地裹着夜行衣,夜歌也一眼就认出了她是他的女皇。

少年当即脑中一热,翻身跳下佛座便向庙外跑——这两个月来他一直在城内浑浑噩噩度日,为的就是逃避去见她。

可是,夜歌的脚步如灌铅般越跑越慢,最后逐渐停了下来。

他被她的眼神抓住了。她的眼睛说:不要走。那么他也只能听从她的命令。

庙中没有旁人,皇后将兜帽从头上翻下,泄出一头银白色的长发落在了腰腹间,似乎比两人上一次见面时长得更长了许多。

少年不敢多打量她,皇后也没有将眼神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两人都默契地错开了一点目光,只是看着对方脚边的那块地面,面对面安静地站着。

深秋的黑夜里,小小的山坡上除了沉默的空气,似乎什么也没有了——没有叫人心生敬畏的深林与远海,没有叫人心高气远的明月与星汉,随着微冷的空气缓缓沉降在他们身边的,似乎只有小山脚下那隐隐约约夜巡的火光,以及小树林间一些再平凡不过的、断断续续的蝉响。

一阵冷风掠过两人之间,似乎将沉重的空气稀释了一些。

皇后先开了口:“为什么……没有回去?”她面前的薄纱随风微微飘动着。

夜歌低着头:“回去?回哪里去?”

“回消罪山岛去。”

“我不想回去。”夜歌闷闷答道:“我不想再参与到……战争中去了。”

少年原先并非故意在此时提起战争,只因此话出自他的真心。但在话说到一半的时候,他想陛下或许会因此牵挂起些故土的物事,进而去帮助她曾经的子民,于是就怀着一些幼稚的心思将“战争”那两字念得更重了些。然而皇后听罢,似乎并不关心此事,反而强调起他这些天在城内犯下的丑事:“可你在这里太不安分了。

“偷人衣装,抢人口粮,酒馆赖账……到官府报案的百姓无一不说是一个独眼的怪胎犯了这些事,我立刻想到是你。”

夜歌听罢,心中难免大失所望,于是便故作冷漠地嗤笑一声:“那又怎样?没人抓得到我。谁会想到一个坏事做尽的小怪物,竟然天天晚上都躲在菩萨庙里念经呢?”

话刚说完,夜歌便觉得自己这赌气式的反驳有纰漏。毕竟这位站在这里的皇后,不正是因为猜到了他会来这里,所以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吗?

为了防止被皇后拆穿自己这苦心经营着的冷傲,少年又立马口不择言地嘲她道:“不过,皇后陛下您也真是关心自己的子民,竟为了这些市井琐事要亲自来捉拿我这犯案的小贼——真可谓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话刚说完,夜歌就有些后悔——他竟然因为一时间冲动把话说得这么重。然而,听了这满是酸意的讥讽之言,皇后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反倒像是微微笑了。少年心中一惊,察觉到陛下那双慧眼已经看穿了自己幼稚的真面目,可她却也好像闹别扭似地反唇相讥道:“作为一国之母,自然要为自己国家的子民多操心几分。”

夜歌明知这是激将,但却无法再忍,向前大跨一步怒道:“可您曾经是半蛇族人们的一国之皇!您怎么可以在听闻故土发生战争时,仍然对自己曾经爱护过的子民以这样一幅漠然的态度对待,反而花大把时间来管这他国鸡毛蒜皮的小事!”一场做作的冷嘲终究是被少年的一腔热血所消融,化为一番带着赤胆忠心的表白。夜歌觉得自己的眼中似乎啜上了些许眼泪:“曾经我们在月下一同勾勒过的美好梦想,共铸慧剑斩消罪业的凌云壮志,难道您已经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丝毫不在乎了吗?!”

“……是的,我不在乎了。”皇后冷淡地答道,“他岛发生的战事,只要不至于影响到我岛的经济与民生,那便自然是不必多管。更况在他岛内务之中出手相帮,无论谁胜谁败,我等均有干预之嫌,怕是不利于未来两岛的邦交……”

皇后面纱下的面容在夜色中让人有些看不清楚,但夜歌猜想那一定是一张分外冰冷的脸,否则,她怎么可能说出这番冷漠无情的话?

“好,好,说得真是太好了!”泪水又不争气地从夜歌的眼眶边缘滑了出来,他也不知自己是在和她斗气还是真动了肝火:“所以您宁可要将夜歌这把杀人无数的大杀器赶回故土去,也忍不了他在城里偷几件衣服、赖几次酒馆的账!

“您是怕在战争中被杀死的半蛇族人还不够多?好,那我走!反正那岛千年以来一直就都在腥风血雨中飘摇,从未停过!”

讲到这里时,夜歌又下意识地察觉到自己话中出现了纰漏。他自然知道那令他心乱如麻的漏洞在话中的何处,不过他也不愿在这位比他更为清楚的皇后面前再加重述,只是含泪对天笑道:

“是夜歌做了一个荒唐的美梦啊!”

语毕,少年转过身去,似是要走,但却没迈开步伐。

他听到皇后在他身后幽幽地叹气,但一开口却仍是一副无所谓的语气:“怎么不走?”

“……若真要走的话,在陛下您将我赶出房间的那一天,夜歌就该走了。”

话说完,两人都沉默不语了。

他们一个盯着对方的背影,一个盯着对方延伸至自己脚下的影子,都在小心揣测着对方那难以对自己坦然相待的苦衷,都在等待着对方先行在这杆制衡的杆秤上添上一只让步的砝码。

夜歌向自己脚下长长延伸至坡下的石阶望去:大块卵青石经历了多年日晒雨打,却依旧圆滑如初,幽光沉静,如一位得道高僧谦卑地匍匐在行人的脚下,以自己的身躯作为基石,引导着人们步履坚稳地踏上这通往光明的阶梯,参拜那在九天之外高高的信仰。

可是,在此之前,每日出入于此处的夜歌根本没有注意到过这些石头的形状。

第一次来,他心乱如麻,根本无意观察自己脚下的路,只是下意识踏着那一块块卵青石凸起的高处,借力一步步登上此处。第二次来,他急于下山,也仅仅是如踩梅花桩般轻轻点过石阶,根本没去在意脚下的路是何样。

然而,这几乎从来不被人留意的石台阶,历经了风霜却仍变得更为滑熟可喜,有了一层岁月的包浆,让后来的人脚下更为安稳,不至于跌倒在参拜的路上。

就是这样在生活中随处可见的、平凡的东西,怎么竟也能百年如一日铺就他人的坦途,显露出一副不可或缺的模样?

夜歌注意到地上的影子动了起来。他发现陛下竟极为少有地在说话前多出了一些忐忑不安的小动作:“那……为什么……不回来找我?”

看到少年突然回过身来,皇后被吓得双肩微微一抖,赶紧将胸前那只不停玩弄着发梢的手收回到腰前摆好:“夜歌,我……”

见他一言不发地向自己靠近了过来,皇后开始感到手足无措。

作为多年来陪伴着夜歌成长、自认是他师长的陛下,她是第一次在这小小的少年面前流露出自己的动摇。

一步、两步……少年每每踏近一点,她就每每想要后退一点,到最后甚至想要直接转身逃跑。

逃避,是人在面对困境时,下意识想到的解决办法。逃避帮助人掩饰自己的不完美,所以,逃避的人往往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在旁人的眼中留下一个暧昧的背影,以保证他们对自身美好的想象不会受到戕害。

然而,逃走的人并无法获得真正的解脱。他们注定会在某个安静的时刻开始一场反思,在每个下雨的夜晚流着眼泪,期待这场无根水能为自己作一场灌顶,将心灵上的脏污洗净。

有的时候,在黑夜中独自面对自己,要比在人群中承担议论痛苦得多;而有的时候,向所爱的人隐瞒丑陋但却真实的自己,又使这份逃避像是一种欺骗与背叛。

皇后捏了捏袖口,暗自下定了决心:既然是她选择了要与他见面,那么事已至此,她也不可以轻易言弃。

此时夜歌与皇后之间的距离仅剩三尺有余,完全超过了一场正式的谈话所需的距离。

皇后立刻戴上了她冷血的面具,竖眉紧声道:“夜歌,不得放肆。”

可少年并不如往常一般听话,反倒是顶着她目中寒光铸成的冰箭继续向她靠近过来。她不禁猛退一步,双臂直直伸向前,失声道:“夜歌……不可以!”

少年才抬起一半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他十指缩了一缩,神情落寞地向后退了退。

“您……到底想要什么?”夜歌的眼神看上去似乎有些受伤。

皇后定了定神,镇静下来说道:“夜歌,我今夜来这里,是为了向你作一番表白。

“自从得知你久久滞留在此处没有离开,我便一直觉得若仍然要向你隐瞒如今真实的自我,将你蒙在鼓里、吊在此处四处徘徊,那未免就太像是在玩弄你的心意,对你来说也就未免过于残忍了。”

夜歌静静地听着。皇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已经不是你曾经熟悉的那个,为国为民呕心沥血、恪守佛法胸怀大志的女皇了。”

她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现在的我,是一位他国的皇后,一个武功全失的废人,同时也是一个……

“被恩怨情仇充斥满内心,气量狭小而又自私的人。”

她的尖牙咬了咬下嘴唇:“仇恨和愤懑的业火烧灼着我的内心,清规戒律也已无法撼动我半分。

“除了复仇……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还未等她从内心郁结的伤感中完全舒缓过来,夜歌就好似全然理解般,突然浮夸地大笑起来,打断了她庄严的自白:“原来是这样。”他对皇后这番真情表白大为夸张地鼓起掌来,“陛下,那您也太小看夜歌了。

“我灵剑夜歌之所以为灵,就是因为可以随着君王的心性变化而变化!

他狰狞一笑,眼中似是又倒映出了那曾经映遍了天隘的猩红色火光:“来吧,陛下!您的复仇是要我夜歌血洗一城,还是想要怎样?

“说实话,有关杀戮,夜歌可比您见识过太多了!”

“夜歌……”皇后面前的白纱不住地抖动着。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突然从她的眼眶中滑下,越过面纱打在了少年脚下。她没有伸手去擦拭自己的眼泪,只是用一双湿润的眼睛哀伤地看着他:

“我不喜欢你说这些话的模样。”

夜歌愣住了。她接着说道:“我是在十分认真地向你袒露一个我自己并不满意,甚至是觉得丑恶的自己。

“请不要……如此轻浮地对待我的自白,好吗?”

夜歌听后,心中登时一片凉,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大的混蛋,竟在这种时候还要伤她的心。可少年刚想开口认错,一个令他更为犹疑的问题便抢先一步占据了他的脑海:“可是若要复仇,除了杀戮,难道还有他法……?”

她苦涩地笑了:“夜歌,这世界上问题的答案向来不止有一个,而伤害无辜的人,却是一个自始至终都错误的答案。

“曾经,我下定决心用杀戮来化解更大的杀戮,认为是历史与命运将这份使命、这把剑,递到了我的手中,命令我牺牲作为一个普通人随时都能选择的更为谦卑的路,去成为那手执慧剑的天神……

“这是我难以被他人理解的痛苦,但我依然怀着对未来的希望将之背负了下来,作出巨大的牺牲,终于在半蛇族人的岛屿上建立起了歌舞升平的国家……”

皇后紧咬着牙关,削瘦的双手上青筋暴起:“可他的出现……以他的一己私欲……毁掉了这我用信仰换来的和平!”

“人性之恶,怎么会这般懂得人心的弱点,才能四两拨千斤,将我那份纯洁而又巨大的梦想毁之殆尽?!”

她冷笑着:“什么「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些佛法经文,我都已一炬扬弃!

“我要报复,狠狠地报复!——那个自大又傲慢的男人,还以为这天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呐?!”

皇后意犹未尽地回想了一会儿什么事情,随后脸上便流露出了一个得意而又阴狠的笑容。但在看到夜歌认真望着自己的模样时,她眼中却突然流转过一道难以被人理解的忧伤,随后两只眸子便暗淡了下去,轻声说道:“可这条路的终点……却只有黑暗与虚无。

“即便是如此,你还是要跟随我这样一个卑鄙又自私的小人,去走这条要为万世所唾骂的路吗?”

面对陛下这双充满了哀伤却又清澈无比的眼睛,夜歌浅浅地笑道:

“「万物皆空会有时,只待慧剑斩业根」。”

他将这句两人曾经携手共唱的偈语念了又念:“其实夜歌总是在想,这慧剑为什么要斩断的一定是人世间的罪业?这罪业为什么不能是个人的一己私念?”

他笑道:“所以,无论陛下选择的路将要通往何方——哪怕是那永世不得超脱的奈落之底,夜歌也愿意陪伴在陛下的身边,一齐前往。”

深秋的冷风呼啸着吹过坡顶,将皇后冻得周身一颤。她假作要去拢起被风扬起的长发,但实际却是不敢看这少年眼中诚挚而又真切的光芒——这自始至终只会望向「陛下」的目光,对一切都今非昔比的皇后而言,实在是过于刺眼和沉重,让她产生了一种自己并担待不起的错觉。

但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资格脱逃?自她踏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步时,她就已经知道这少年会义无反顾地追随自己了。

她恨自己,恨自己内心的懦弱与胆怯,恨自己要将痛苦转嫁到他的身上,以此才能让自己过得稍微舒坦一点。

此时少年还无暇去看清那“只有黑暗与虚无的终点”——这是他的单纯与懵懂所致,也是皇后借以握住,深深刺向他内心深处的刀把。

她想现在自己要做的,应该就是将这少年的想象囿于此处,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真正的大限到来前,营造出一个美好的假象,让他感受到一点自己给予他的幸福……或者说,补偿。

于是,她不会再在他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了,她选择了谦卑,自降身位下来,让自己的身份和少年处在同一个水平面,叫他可以没有负担地亲近自己。

皇后在面纱下露出了一个悲哀的笑容,然后用内心不停地抚平自己微微皱起的眉头,将这个笑容尽可能掩饰得自然一些、轻松一点。

她突然冲少年甜美地笑道:“夜歌,你到我面前来好么?”模样甚是媚人。

夜歌听令,如一位受到勾引的士兵般紧张又羞涩地走到皇后身旁。他抬头,见到她温情脉脉的目光直直射向自己眼睛里,于是身躯一下绷得更紧了,急忙低声直言道:“说实话,既然陛下愿意与夜歌坦诚相待,那夜歌也应该实诚一点,将这些天来的心事与陛下交代。”少年有些苦恼地挠着头:“其实,早在与陛下重逢的那一夜,夜歌就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永远追随陛下。只是……只是……”

少年挠头的手越来越不知往哪放,脸上的红晕也越来越甚。见到他这副别扭的模样,皇后于是稍加回想了一番当晚的事宜,当即想起了那夜的种种,于是便也将少年这些天来避着自己的理由给猜透了八九分,心中暗笑起来。

她不禁想逗一逗眼前这纯情的少年,于是借着他的话说了下去:“看来,你也是想要向我坦白些什么?

“说吧,我听着呢。把每天、每夜、每一次的情况都说清楚。”

听闻此言,少年发烫的脸差点就像只开盖的大蒸笼,哄地一下腾出一大片热蒸汽来。皇后终究没能忍住自己的笑意,开心地哈哈笑起来:“不想说也罢,反正我已经全部猜到了!”

夜歌顿时羞得整个脑袋都在发晕,他原还想要抵赖两句,但一看她笑得这般开心,少年便就硬生生吃下了被嘲笑的亏,低头一边玩手指,一边偷偷抬眼看她开怀大笑的模样——这是夜歌从未见过的陛下。

“不过,你这般害臊可不行。”皇后笑着擦掉了眼边的泪水,“等这回回了宫中,我可没法再在房中为你多添一张小床。”

夜歌闻言,心中一惊:“陛下的意思是……要与夜歌同床……?”

“嘘。”皇后按住了少年的嘴唇,不许他讲得太明白。

她俯下身,双手穿过夜歌的脖颈抱住了他的肩膀,用一种充满怜爱之意的眼神打量他的脸蛋:“你可要知道,现在我们是同等的凡人了……

“那么我们之间也不再需要教条和礼节的约束,大可以变得更亲密一些。”

皇后顿了一顿,进而靠近了少年的双唇:“我想,除了先前我向你坦白过的那些身份以外,我或许还能再加一个私德更为败坏,品行更为低劣的头衔。

“那就是……成为一位不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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