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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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晏思道让郑伣去对李史钟的生日,顺便交待姜葵周四可能回会所的事情。
郑伣心知肚明与那小性奴有关,立马答应下来。他顺便感谢:“郑伈说投资年会的资格审核很顺利,还有意外之喜,她要我一定谢谢四哥你。”
这件事儿Lam有来过问过,此前报上来的最终参会公司名单中有一家为郑伣妹夫的名下,是出狱后新注册成立的。初创公司各方面都符合申请,看情况花了不少心血。
Lam清楚晏思道不喜欢那人,就问需不需要剔除。年会由市里一家老牌股权投资市场专业机构举办,晏思道作为机构的核心成员,随便找个由头消参会资格轻而易举。结果他并未阻拦,反叮嘱Lam明目张胆地放通,包括它不够级别的圆桌会也给安排上两场。
因此听到郑伣的转达,晏思道不以为意,淡淡道:“费那么大劲儿帮他出来,总得让他有机会表现。”
晏思道慷慨热心的做法在郑伣并不奇怪,四哥哪里是慷慨,他分明不会在意郑伈夫妻俩的感谢,但就要他们感恩戴德,同时引来外界的眼睛盯着。
郑伣不打算给妹夫做什么提醒,碍于妹妹郑伈才多思虑些罢了。
在他看来,他们真该感谢的或许都不是晏思道。郑伣没有充分证据,但他察觉到晏思道对某些小事儿的上心程度不太寻常,尤其是那些个小事儿多少与姜葵有关——自从上回要他去查姜葵在会所和狗场的情况便有端倪了。
话里有话。“费那么大劲”的不止是郑伣,不可能是晏思道,那么只剩下交易中被买卖赠送的姜葵。
归根究底,他的妹夫越顺心,越凸显姜葵糟糕溃烂的性奴命运。
这些推测是否为晏思道真实所想,郑伣不知道。他看戏之余不免背后阵阵发凉,预感事态发展会愈发不可测。
姜葵回会所这件事,晏思道身边的人不方便出面,当初人既是郑伣带出去的,这回就也由他派靠得住的私助阿卓带回去。
郑伣对于晏思道肯让姜葵单独回去非常意外,对姜葵愿意回会所更是意外。根据他对会所的了解,姜葵凭着那张脸,离开会所过的日子可以算得上极其幸运。回去简直等于把自个儿塞回到烂泥里,抗拒都来不及,竟主动要去看看,还是要替个什么养狗的过生日……
最后郑伣将原因归为同化。与晏思道相处久了,姜葵同化得一样捉摸不透。
周四下午阿卓与另一位助手提前到半山别墅接人,谁知姜葵更早,大冷天已经在门口等了。
阿卓知晓他的真实身份,对“奴”的刻板印象所致,有些不好的想法,但实际见到的姜葵与想象中的完全对不上,他确实没料到性奴能是眼前这个模样。
姜葵身着深灰色毛呢大衣,里面一身简约的黑色西服,手上提着个宠物外出便携包,从前方的透气网隐约可以看到有只白色的狗在里面。难说是被晏思道养着或是生来自有些许气质,身上寂冷的感觉以及苍白俊美的脸庞,看上去更像一位正经人家里内向、不怎么外出见世的小少爷。
如果不说,阿卓断不会把姜葵与会所里低贱的可怜人们相联系。
“姜先生,”他要帮忙拿包,“我来吧。”
面对陌生者忽然伸过来的手,姜葵显露出几分不大方的奴性,下意识往后躲了躲,眼神也稍有挪闪,“不用了,不用,谢谢。”意识到不得体,他说:“小狗是晏先生给我的,很重要,他要我照顾好,我就得自己拿着。”
大老板们通常有不少要求和癖好,下面的人只管接受、服从,阿卓理解:“抱歉。那您拿好,我们出发吧。”
姜葵上车把包放在自己脚边,先拉开拉链摸了摸小狗的头,再拉好。途中也时不时查看小狗如何,做些安抚。除此之外大多时间静静对着窗外。
阿卓坐在旁边,提议小狗不舒服的话要不要抱出来。
姜葵眨眨眼看他,似在思索,又很快摇头,淡笑道:“不了,谢谢大哥,它爱闹,不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姜葵这一笑,阿卓愕然,默默感叹男人笑起来能这么美。那美并非阴柔,也称不上艳丽,是终于出尘却仍被薄白花瓣蒙住的好看。姜葵的笑容在其中挣扎也妥协,收放自如又不受控制,由着矛盾扯起嘴角,结果就是不会停留太长时间,转瞬即逝,剩余满是回想。
他刚要说没关系,不麻烦,姜葵已将拉链再次拉上。俯身的动作使得脖子上的玉石吊坠来回晃荡。
一块紫色的玉,少见,晃得显眼。
姜葵把玉握住,小心翼翼放在手上看,温和地喃喃:“这也是晏先生给的,从拍卖会场拍的和田玉,听说很贵,特别难得,这种品相只有这么一块。”
他介绍时的神情充满对玉的珍惜和对晏思道宠爱的感恩,阿卓不奇怪他们这种人会爱老板给的奇珍异宝,点头说:“晏总对您很好。”不过也诧异,姜葵每每提到晏思道时整个人都放松警惕,三句不离“晏先生”,看来出了名倨傲冷硬的晏思道私下待小情人倒是不错,就是不知是对所有情人都如此,还是仅姜葵有这待遇。
有郑伣的黑卡在,郑伣的车进出会所没有限制。
车直接开到西南方向赌楼前,性质问题,赌楼的位置较偏。相较赌楼,无人爱去的狗场更在角落里。于是司机将车停在赌楼的停车场,省得引起过多注意,这也是郑伣的吩咐。
司机留在车内,阿卓与另一位助手随姜葵走过去,没到门口便能听见狗吠。
姜葵敲门,阿卓也始终跟在身后,姜葵直接回头问他:“大哥您也要一起?里面味道不好,我陪李叔吃蛋糕,聊会儿天就出来了。”拒绝之意明显。
阿卓想想姜葵挺老实,应该不会有问题,也怕得罪了晏思道的人,就跟助手说:“咱们在外面等姜先生。”然后告诉姜葵:“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叫我们,郑总嘱咐要护好了您,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护”抑或是“看”,他们彼此明白。
“好的,谢谢。”姜葵腾出一只手接过助手带来的蛋糕,独自推门进去。
黑色身影就这样消失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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