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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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些疲惫,后来我就昏睡过去了。隐约记得结束以后池昌民用湿巾擦干了身上的体液,我迷迷糊糊地任由他动手动脚,被换上了干净的裤子。
长时间的午睡让我意识昏沉,我有一些渴。睁开眼睛看着轻飘飘的天花板,我想象自己起身走进餐厅,拉开冰箱的门,拧开了一瓶冰水。不是冬天吗?
然而身体还无法动弹,沉睡之中只有大脑已经清醒。费了很大劲我才翻过身,手试图伸向床头柜,那里好像有一杯水。
有人走近了我的床边。
“需要喝水吗?”
他坐了下来扶起我的身体,端起那杯我费力无法够着的温热的水杯,递到我有些干裂的嘴唇边。水顺着嘴角不小心流下,经过下巴,到脖颈,最后沉入棉质衣领。他抓住了我想要去扯纸巾的手,一滴一滴吻掉那些不再温热的水滴。
然后我再次闭上眼睛陷入柔软之中。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冬季的白昼时间总是短暂,窗外灰蒙蒙的一片。我听到客厅电视里的声音于是走了出去。客厅的窗帘被拉上,只留下沙发旁的一盏橘色的落地灯,电视屏幕五颜六色的光照在池昌民专注的脸上不断变化着。
“睡醒了?”
他听到动静后转头看向我。
我径直走到了沙发旁边然后膝盖跪在软垫上扑上去,他自然地张开双臂接住了我,手贴在后背上轻轻地拍着。我闭上眼睛,想到了年幼的时候睡觉前接受的安抚触摸。我贴在他的怀里,鼻尖抵着肩膀,呼吸间全是好闻的气味。
“我做梦了。”
其实醒来以后根本不记得有没有做梦,但是我想说点什么。
“嗯。”
池昌民没有追问,等着我自己开口继续说。
“好像是噩梦,但我记不清楚了……”
我希望是做梦。
“那就不要管它了,嗯?”
他松开了双臂,托住我的脸。电视里的恐怖电影主角在尖叫,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我有时觉得我会掉进他深色的眼睛溺水身亡。下雨了吗?我似乎能听到雨滴的声音。他用那双眼睛看着我,就像看到了马路上一个个不规则水坑里的自己。
“为什么哭?”
他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哑,我才发现又有液体从我眼眶里流出。
我摇了摇头,想要用袖子擦干潮湿的脸颊。池昌民却凑上来,眼泪接触到嘴唇,我听见亲吻的声音。
“我们再做一次吧。”
退潮后的海岸是平静的。晚上送走池昌民后我重新躺回了整洁的床上,床单已经被换过了,只有淡淡的柔顺剂香味。我埋进蓬松的枕头里,重新回忆因为他而窒息的感觉。
周日早晨醒来了的时候接到电话,手快于眼先摸索着找到了响铃的手机。
“……”
“姐姐?”
听到声音还没有反应过来,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清刺眼的手机屏幕。
“善旴啊……”
“现在还在睡觉吗?”
“嗯……”
手机贴着脸侧,我含糊不清地应付,几乎又快要睡着。
“学校社团今天有演出,有空来看吗?”
“什么?”
“演出,我们音乐社的演出,姐姐可不可以过来看表演?”
“啊……”
我重新清醒过来思考刚才的对话。
“什么时候?”
“下午两点,在学校剧场。”
“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之后再联系你吧。”
通完电话后我的睡意消散得所剩无几,躺在床上翻阅着手机,昨晚池昌民离开后给我发送的消息。
[我到家啦]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你伤心]
[但是可以和我说]
昨天被莫名其妙的消息冲昏了头脑,思绪还没有整理好的时候又因为池昌民失控。我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扒开自己的上衣,腰间拖着长长的红痕,胸前还有斑驳的吻痕,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点水肿。
我拨通了池昌民的电话,想要和他见面。但电话里机械的嘟嘟声一点点消磨着我的耐心。
我开始重新思考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或许再找到他说起的时候聊天记录已经被删除了。当初应该点开的,我需要保留证据。
什么证据?
如果是我想的那样。
比起证明一件事情发生过,相信它原本就不存在的事实更加困难。
我发现此时电话无人接听之后选择拨打了另一个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去吧。”
在工作一段时间后回到学校,才想起来自己还是一个学生的身份。剧场表演还没开始之前,金善旴带我来到了音乐社团的活动室。
“善旴这是带谁来了。”
路过走廊的时候有成员打趣道,被金善旴回绝。
“不要开前辈的玩笑。”
我跟着他一直走到尽头的单间练习室,门上标着小小的名牌,上面写了他的名字。练习室的装置很简约,除了音乐制作必要的设备以外就是一张小小的沙发。我坐在这张沙发上看着背对着的金善旴一边说想要在表演之前先给我听听这首歌,一边从电脑里打开了文件,然后拿过耳机递给我。
我因此错过了池昌民的电话。事实上在出门前的那通电话之后我报复性地把手机调到了静音。
低头瞥了一眼手机后我重新抬头望向金善旴,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透露着想要得到认可的心情。
“做得很好。”
如果无法掌握事情的发展,我会试图放弃。
表演开始之前金善旴和其他成员一起到后台准备去了,我在剧场的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
一共是两个未接来电和三条消息。
[怎么了?]
[之前在讨论装帧的工作]
[刚结束]
[抱歉,没什么]
[不用说抱歉]
发送完消息我就马上关闭了手机,屏幕在黑暗之中重新因为最后一条回复亮起,再熄灭。随着表演的开始剧场打开了舞台照明,深红色的丝绒幕布闪闪发亮。我突然想起手机壁纸是之前高中毕业典礼拍下的照片,可能需要换掉了。
一切悲剧的诞生都是有征兆的,人又何苦冒险迟迟承受其中巨大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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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角色仅工具人,正文没有三角恋。